一声对不起,足以说明一切。
云起一突然之间感到全身的力气都离她而去了,身子一下子软在了地板上。
桑榆看到一旁的沈时墨,红着眼冲上去,重重的给了他一拳,“沈时墨,你怎么在这里?你到底对末末做了什么?”
“是意外!”外公拦住了她。
“末末送来的时候,失血过多 , 已经奄奄一息了。”
失血过多
奄奄一息
夏末才只有三岁啊……
云起只感到脑子里轰隆一声 , 再也支撑不住,幸好身旁的沈时墨眼明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她转过头 , 用一种陌生的纠结的眼神望着他 , 目光中充满了恨意。
沈时墨更觉得心惊肉跳,却无法开口向她解释什么。
“沈时墨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末末在一起?”桑榆替云起叫出了她最想问的。
“这都是我的错……”
沈时墨自知自己难辞其咎。夏末是怎么从幼儿园出来的 , 怎么会跑到大街上,这些他都还没弄清楚,但是夏末当时是看到了他才会冲到路上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你这个混蛋,你到底要把我们家害到什么地步你才甘心?”桑榆叫着扑了上去,拼命的对他又踢又打,“你这么混蛋,你怎么这么狠心?末末还那么小,她有什么错?她只是一个没有爸爸想要爸爸的孩子 , 你为什么要去招惹她?你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你多狠的心啊……”
她喊着喊着就哭了起来。
他吭也不吭一声,任由她打。
云起就在一旁,自从阿梓对她说出那三个字以后,她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的夏末没有了,她的女儿没有了,她的孩子都一个个的离开了她。她这个做妈妈的太无能了,一次又一次 , 她都保护不了他们 , 她太无能了,太没用了,太不可原谅了。
医院里这时候乱成一团 , 连一向最活泼最开朗的桑榆都崩溃了。
接下来再发生的事 , 她都记不得了。
发生这一连串的打击,她再也无法振作起来了。
更何况夏母和云开又不在身边。
阿梓让桑榆和她一起回家了,不让她们再在医院里面对更多的生离死别。
所有的事 , 一下子全压在了阿梓的头上。
云起自从在医院里昏倒,回到家里以后,她就整天不吃不喝不哭不闹的。
云开的电话打不通,小王的电话也打不通,他们和夏母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桑榆这个孩子,像是在一夜之间长大了,她怕云起出事,整天在家里陪着她,看着她像个没有生命的活死人一样 , 桑榆的眼睛红了,“姐姐,你哭出来吧,桑榆知道你心里难过,你哭出来吧……”
她真怕阿姨和二哥还没有找到,连姐姐也出什么事。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离他们离开也只剩两天而已啊,两天过后他们就可以都离开了,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残忍,连夏末这么小的孩子也不放过?
云起就坐在夏末房间里的沙发上 , 抱着夏末曾经抱过的娃娃熊 , 眼神空洞洞的看着墙壁。
她们都不知道前面的路有多么凶险,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惹上了什么洪水猛兽,为什么灾难一场接一场的向他们靠近。
她们真的都要崩溃了……
“姐 , ”桑榆摇晃着她 , “你别吓我啊姐,我们去找二哥和阿姨好不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山上的人说他们在昨天晚上就下山了 , 可是他们都没有回来。小王和二哥的电话都打不通,我们去找二哥和阿姨,好不好?我好想他们,我好担心他们……”
他们再也经受不起任何事了。
云起更是将自己封锁在痛苦之中,她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遇到沈时墨以后,她的家里就没有安宁过。她一连失去了三个孩子,尤其是夏末,夏末那么可怜,从出生就得了那种病 , 如果不是跟着她,如果跟着郑伟,是不是这个可怜的孩子也不会死的这么惨?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惩罚她?
“姐——”桑榆看她这个样子,痛苦的不能自已,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接了起来,“大哥,怎么了?”
那边的阿梓也不知道对她说了什么 , 她的手一哆嗦 , 手机掉到了地上,眼泪也迅速的冲进她的眼眶里去了。然后,她再也顾不得别的 , 一把抽掉了云起怀中的娃娃熊 , 红着眼说,“姐,你赶紧醒醒吧,我们家里又出大事了!”
云起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桑榆急了 , 又一把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摇晃着她的肩膀大声喊着:“姐!姐!出事了,阿姨和二哥出事了,你赶快醒过来啊!阿姨和二哥他们赶着回来,车子滚下了山坡!”
最后一句话冲出来,仿佛一个晴天霹雳当头劈下来。
云起终于有反映了,用一种难以接受的目光看着她。
桑榆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怎么越是危急时刻越说不清楚话呢?她急了,摇用力的扯着自己的头发,说:“也不确定是不是事实 , 但是阿姨和二哥昨天晚上就下山了,他们并没有回来。也有人证实两天前确实有一辆车滑下了山,据说,据说……”
桑榆说不下去了。
云起说不出话,眉头皱的更紧了,仿佛是在催促她说。
桑榆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就在这时,桑榆的手机又响了。
云起立刻拿过接了起来 , 那头传来阿梓急切的声音:“桑榆 , 赶紧带云起来医院,外公刚刚一收到消息,承受不了打击 , 现在急火攻心 , 要撑不下去了。你和云起立刻过来,见外公最后一面。”
云起无法再听下去了,把手机甩到一边 , 拉着桑榆就赶到医院。
平日里那个身体健朗的外公,就在一夕之间倒下去了,躺在床上,像是苍老了十多岁。
“外公——”桑榆扑倒在他的病床前,眼眶又红了。
云起也扑通一声在外公面前跪下来,说不出地歉意和悔恨都哽在喉咙。
外公像是了解她在想什么一样,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她立刻握住了。
“云起,听外公说 , 这不是你的错,不要把所有的错揽在自己身上。外公活了一大把年纪,也活够了,该下去见你们的外婆了,她孤单很久了,一直在等着我呢!”然后,他将桑榆的手也握住 , 把阿梓的手也握住 , 把三只年轻的手握在了一起,“现在只剩下你们三个人了,你们都是外公看着长大的 , 你们都是什么性格 , 外公一清二楚。你们都要振作起来,以后的路还很长,你们要彼此照顾 , 彼此爱护,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不离不弃。外公临走之前也没什么好送给你们的,这家医院也不要卖了,你们不能再散了,要好好的陪咱们的医院走下去。桑榆,你看起来很坚强,但你的心最脆弱,外公知道 , 外公都知道,你其实比阿梓和云开更有医学天赋,只是你害怕面对生离死别,所以外公不逼你。还有云起,你和桑榆正好相反,你是外表柔弱,但是内心坚强。外公知道你一定可以撑下去的 , 不要把这一切看成是悲剧 , 去找回你的音乐吧,完成你的音乐梦想,还有,还有……”
说了这一大段话 , 他已经使不上力了 , 声音越来越无力,越来越虚弱。
“外公,您别说了 , 你休息一下,等下再说,我们都不走。”桑榆硬是忍着泪说道。
“不,桑榆,外公只剩下一句话了,让外公说完。”他无力的拍拍阿梓的手背,“阿梓,外公这辈子最庆幸的事,就是收养了你和桑榆。阿梓 , 你最大,你是大哥,现在外公要走了,外公就把弟弟妹妹这个重任托付给你了,记住,不离,不弃……”
话,就到了这里。
外公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 气息也断了。
阿梓含着泪 , 极慢极慢的点头:“外公您放心,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他们!”
这些日子以来,云起的泪仿佛已经流干了,她重重的给外公磕了三个响头 , 坚韧决绝的眼中 , 硬是没有落下一滴泪来,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夏末的离开,外公的离开 , 妈妈和云开的失踪,让她没有时间再悲伤。
阿梓让她和桑榆先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他来处理外公的后事。但是,外公是三个人的外公,桑榆不肯,云起更是坚决不回家,她要送外公最后一程。
只是,太多的苦难背负在她身上,她喘不过气来,只能随着大家机械化的忙碌着……
与此同时,叶沐阳的病房里——
叶初晴站在床边 , 看着弟弟昏迷不醒的模样,她卸下了所有女强人的爪牙,想象着平日里那个生龙活虎的弟弟:
“沐阳,我真搞不懂,你们为什么都那么喜欢夏云起?你们到底喜欢她什么呢?沈时墨为了夏云起要和我离婚,大哥现在为了夏云起,几乎理都不理我,如果你醒着 , 你会怎么做呢?夏云起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你们为她如此痴迷?你醒来告诉我啊 , 她长得很漂亮吗?她性格很好吗?她基本上就是笨蛋一个,居然会相信我会帮她,居然相信我怀了时墨的孩子呵呵 , 你说,她笨不笨?蠢不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