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君烈看也没看她一眼,指着叶初夏说:“我要娶的是她 , 方涵,我让你准备的资料呢,交给他吧。”
李方涵连忙从公文包里拿出准备好的资料递给工作人员,白有凤见他执意要跟叶初夏登记结婚,气得脸色铁青,她大步走过去 , 三两下撕了资料,愤怒地转回头瞪着容君烈,“君烈,难道你当年对我发的誓你都忘了吗?你说……”
“妈!”容君烈厉声大喝 , 他神色慌张地瞅了一眼叶初夏 , “你不要逼我。”
“到底是谁逼谁?我这么辛苦地活下来是为什么?难道是看着你去娶了……”白有凤恨得咬牙切齿,她从吴嫂嘴里知道容君烈跟叶初夏在一起了,本来想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她已经逼他做了太多他不想做的事,就这一件事让他随心所欲吧。
可是前几天她看到了新闻,当时就觉得五雷轰顶,叶初夏竟是当年她丢弃的那个孩子,兜兜转转,她还是又跑回来蛊惑君烈的心,她怎么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君烈娶了仇人的女儿?
“妈!”容君烈再次大声打断她的话 , 他额头青筋暴起,神情阴沉地吓人 , “你若是想失去我这个儿子,你尽管说出口。”
白有凤气得浑身颤抖,她咬着牙,伸出染了红色指甲油的食指指着容君烈,伤心欲绝道:“好,好 , 好,瞧我养了一个什么好儿子,我活得够久了 , 久到你都看不过去了 , 容岩啊,当年你死的时候,怎么不把我也一起带走?”
白有凤没有初时的高贵,她跌坐在椅子上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哭起来。叶初夏看着这出闹剧,只觉得心灰意冷。明明她刚刚才感觉到幸福,为什么这一刻却如在地狱?
容君烈最怕的是母亲这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小的时候,母亲铁血手腕还能震住他,久而久之,他变得冷血,她就再也震不住 , 就像当年他执意回Y市开展事业,她怎么劝他都不肯听 , 只想离她远远的,永不相见才好。
后来她不再逼他了,倒是每见一次,都拿死去的爸爸说事,而容君烈偏偏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她一哭 , 他就彻底没辙。
叶初夏见他犹豫,知道他不可能为了自己顶撞他母亲,而她也不想看到他们母子俩因为她闹得不可开交 , 她说了一句“君烈 , 我先走了”,然后转身奔出了病房。
“小九!”容君烈暴喝一声,却阻止不了她离去的身影,他气得直捶病床。叶琳从来没见过他这模样,她心惊胆颤,就听他突然摔东西,“滚,都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李方涵怕扫到台风尾巴,连忙带着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出去 , 叶琳也害怕,对白有凤说了一句“伯母 , 我也先走了”,然后急急地步出病房。
容君烈发完脾气,只觉得脑袋晕得厉害,脖子疼得不得了,他一边喘气一边抽气,疼得整个脑子都要炸开来了 , 他目光凌厉地瞪着白有凤,“你满意了,你满意了?”
白有凤没了刚才的强势与软弱,她坐在床边 , 定定地瞧着他 , 良久才说:“君烈,她是你仇人的女儿,你要跟谁结婚,我都不管,她不行,我不能让我们容家子孙的身体里流着景家肮脏的血。”
容君烈也是定定地瞧着她,突然诡异的笑了,“你怕你后人身体里流着景家肮脏的血?可是已经流了,小九给我生了个儿子 , 他身体里流着景家的血液,你是不是要将他杀了,才够平息你心中的恨?”
白有凤精致白皙的脸抽动着 , 凌厉地瞪着容君烈,以为他在开玩笑,“那个野种也配是我容家的孩子?”
容君烈嘴角抽了抽,目光犀利地回视白有凤,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您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 , 小鱼儿身体里确实流着我的血。还有,不要再让我听到‘野种’这两个字。”
他的样子明明就是无所谓,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胆战心惊。白有凤一直都知道自己儿子的个性 , 大事会听从自己的安排 , 小事从来都是自己拿主意。而所谓的大事,除了世仇一事,在他眼里,就再也没有大事。
当年他不顾她的反对坚决要娶叶琳,结果叶琳在订婚宴上跑了,他怒而放话,三天之内,要叶家选一个新娘出来。他执意娶了叶家的女人,她没有说话的余地 , 心想这些年自己到底是亏欠了他,就让他任性一次吧。
若是她知道他娶的女人最后会是景家的后人 , 她拼死也会阻止。当年第一眼见到叶初夏时,她就觉得那丫头很面熟,当时也没有深思,她本就不喜叶家人,对叶初夏也不亲近。现在想起来,却悔不当初。
如果她早一点发现 , 趁君烈对她的感情还没深到非她不可时,将他们拆散,也不会有这么多的节外生枝。
两人僵持着 , 病房里立即就酝酿起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白有凤叹息一声 , 不再像刚才那样强势,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想跟他亲近一些,但是突然发现这些年来,他们母子从来没坐得如此近过,就算想亲近他,一时也不知道如何亲近。
看他颈上戴着颈托,她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君烈,你伤得怎么样?怎么会这么严重?”
容君烈瞅了她一眼 , 嘴角翘了起来,“死不了 , 您放心,我会留着命去把您的大仇报了再死。”
一句话又梗得白有凤差点跳起来,可她最终还是没有跳起来,只是拿那种对待无理取闹的孩子的目光,幽幽一叹,“我知道你怨我 , 但是父仇不共戴天,这些年,我总是梦见你外祖父与父亲客死异乡的情形 , 他们的仇一日不报 , 我一日不敢下黄泉去见他们,体谅一下我吧,孩子。”
“所以为了您的仇恨,您宁愿牺牲我的幸福?您让我体谅您,您又体谅过我多少?您生下我,只不过把我当成您复仇的工具,您可有半点想过,我还是您的儿子?”容君烈自懂事之后,从来没跟白有凤说过这么多话 , 他一字一句,都像重锤敲在白有凤的心上。
她的脸色蓦然变了 , “你这是在责怪我了?我真没想到,你跟那个狐猸子在一起才多长时间,就被她彻底洗脑了?容君烈,我告诉你,那不是我的仇恨,是整个容家的仇恨 , 你若还当自己是容岩最得意的孩子,就不要说这种伤饬人心的话,你太让我心寒了。”
白有凤说完 , 也不再跟他吵 , 站起来向外走去。走到门边,她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说:“君烈,你听妈妈一次,你不能跟她在一起,绝对不能!”
看着她推门出去,容君烈没有开口答应她,这些年来,他们母子形同陌路。别人家过新年的时候是大团圆,而他回去时 , 只能面对满室冷清。他的母亲关心的从来都是报仇的进度,从来没有对他嘘寒问暖过。
他没有怨恨她 , 她爱他的父亲,当年他的骨灰被国际刑警送回来时,她抱着那个白色的骨灰盒,坐在化妆桌前整整三天都不言不语、不吃不喝。
第四天,她倒下了,再度醒来时 , 她的心似乎随着父亲的死也死了,她对谁都是一副漠然的态度,对他尤其严厉。
那时候他还小 , 面对她的严厉 , 总是心生叛逆。十岁那年,他与隔壁邻居家的孩子打架,只因那孩子说他是小偷,他是有爹生没爹养的孩子。他将那孩子打得门牙落了两颗,脑袋都打成了猪头。
回到家,邻居家的家长向母亲告状,母亲不分青红皂白将他关进了小黑屋。也是那时,他认识了囝囝,那个在童年唯一给过他温暖的孩子。
知道叶初夏就是他一直在找寻的囝囝 , 他的心情是复杂的,那一刻 , 他宁愿囝囝是叶琳,至少情况也不会这样复杂。
白有凤从病房里退出来,就见到叶琳等在病房外,她眼里含着一抹讥诮,叶家的人总是这么势利,见形势不对 , 立即就撤。若不是为了拆散叶初夏与君烈,她又岂会找她来?
“伯母,君烈怎么样了?”叶琳怯怯地走过来,她一直都很怕白有凤。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 总觉得她的目光像是要洞穿人心 , 那种赤果果摊在她目光下的感觉,确实挺让人害怕。
白有凤瞅了她一眼,“你若真这么关心他,也不会总抢不过叶初夏。”听见她的话,叶琳有些无地自容,她低垂了头,掩住自己的情绪,“伯母教训得是。”
“我说,”白有凤看到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 心底就来了气,若不是她无能 , 留不住君烈,君烈怎么会又跟叶初夏厮混在一起了,“你跟君烈同居四年,你怎么就没有生个一儿半女的把他彻底留住?你这些年都在干什么?”
白有凤的话是真的踩中了叶琳的痛楚,她忍了又忍,忍住没有当场对白有凤发脾气,她嚅嚅解释道:“我……我也想啊,可是君烈他根本就不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