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细微的表情落在了老头眼中,那老头手掌用力 , 将古云清的手腕攥得更紧了些 , 逼问道:“说,这把匕首的主人呢?”
古云清冷‘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匕首是我捡的 , 二位还真是奇怪……唔……”话未说完,就变成了一声痛呼。
老头抓住古云清的手腕往下一掰,脸上浮现冷意:“你若是还说谎话,可就别怪我老头子手下不留情!”
话语间杀伐之气尽显。
就在这时,一道干哑的声音从风濯口中传出:“这匕首是我的。”
老头和老婆都齐齐看向风濯,将风濯上下打量一边 , 老头子松开了紧抓着古云清手臂的手掌,眯着眸子走到风濯身边 , 两撇小胡子动了动,思索了片刻才道:“这匕首你是从哪来的?”
风濯忍住嗓中的疼痒,嘶哑的道:“家传之物。”
那老头听完之后,眸中划过疑惑,拉着老婆子轻声嘀咕道:“逸天膝下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
老婆子也皱了皱眉,疑惑的道:“是不是他们打听错了?或者这小子没说实话?”
老头转过身走到风濯身边,围着他转了两圈,对老婆子道:“我怎么瞧着一点也不像?”
老婆子也点了点头,二人脸上尽是疑惑。
“风逸天是我父亲。”这时候干哑粗粝的声音又响起。
老头和老婆子先是一愣,随即满脸惊喜,眸光激动的看着风濯。
“你是风镯?”老婆子惊喜的出声,随即又疑惑的道:“不对呀,镯儿是个女孩子 , 难不成逸天还有其他孩子?”她转过头看向老头。
老头摇了摇头,一脸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 挥手将风濯身上的穴道解了 , 脸上也没了冷意,小胡子抖了抖:“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还害我差点动手!”
老婆子脸上也换上了和蔼的笑意:“误会一场,误会一场!”
古云清在后面听见了,心中暗想这二人难道是风濯父亲的朋友?心里松了一口气 , 只要不是仇家就好,不然今天就死定了。
风濯能动之后,越过两位老人,径自走到古云清身边,帮她解了穴道 , 用手掌托起她红肿的手腕,沙哑的道:“还疼吗?”
古云清摇了摇头,收回手腕 , 看着远处僵着身子被定在地上的张远和萍儿,道:“帮他们解开穴道吧!”
没等风濯过去,老婆子手中飞出两粒石子分别打在了张远和萍儿身上,两人身子晃了下,都能动了。
老头子走了过去,抓了抓头上乱蓬蓬的发丝,对古云清笑嘻嘻的道:“刚才是我老头子心急了,小娃娃别放在心上!”
老婆子也迈步走了过来,脸上多了抹歉意:“是我跟老头子无礼了,不过事关重大,得罪之处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古云清摇了摇头 , 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淡淡的道:“无碍。”
两位老人自知刚才做法不对 , 现在人家态度冷淡也实属应该 , 不过他们现在心中充满了疑虑,需要靠风濯来解答 , 找了许久都没有音信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心中不免激动。
老头看着风濯道:“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风濯点了点头,虽然嗓中干涩疼得厉害,还是开口道:“二位前辈可是东方公西?”
老头与老婆相视一笑,既然能叫出他们二人的名讳,看来八九不离十了 , 老头笑吟吟的道:“果真是逸天的孩子!此处说话不方便,你随我们上山吧!”
风濯黑眸看了古云清一眼,见后者没有反应 , 便点了点头,同意随二人上山。
老婆子转过身对立在一旁的古云清,笑道:“今日喜逢故人,就此告别!”
古云清微笑点头,没有说话。
老头也走了过来,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笑道:“我跟你这娃子也算有缘,你可别在心底骂我这个老头子,我这人性子急,嘿嘿……”说完咧嘴笑了。
古云清见二人待风濯的态度 , 心下也明了,只是一开始不知是友非敌 , 这会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 抿唇笑了笑:“得了,就当我运气不好,遇见您两次都没好事!”
两人见她这样说话 , 便知她心中怨气已消,也都放了心,毕竟这少年看着与少主子关系匪浅。
风濯走到古云清身前,黑眸亮了些,哑着嗓子道:“我……”
话刚说出口,就被古云清打断 , 她勾了勾唇,想笑却笑不出来 , 眸中划过一丝落寞,失神的道:“没事,你去吧!”
她摆了摆手,唇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山中有风吹过,将她耳旁的发丝吹起,擦过了风濯的面颊,他黑眸中瞳孔闪了闪,终是没有说话,转过身走向两位老人,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林子里。
直到看不见人影 , 古云清才收起了嘴角挂着的那丝笑意,抿了抿唇 , 转过身走到已经灭了火的火堆旁 , 垂下眼睑掩盖眸中划过的那抹失落,低头开始收拾东西。
张远和萍儿并未听到三人说的话 , 只看见风濯跟着那两个老人走了,脸上都多了抹好奇之色,见古云清在收拾东西,也都去帮忙整理东西。
锅里面的剩菜残羹被古云清挖了个坑埋了,烤鱼都掉进了木灰里 , 已然不能吃了,将锅碗在山溪旁洗刷干净 , 古云清看着静谧的溪流,心里沉沉的,像是少了些什么,低声道:“他还会回来吗?”
声音被流水声掩盖消失在山间。
回去的途中,古云清叮嘱二人:“今日的事不要告诉别人。”
张远抓了抓头发,眸中划过疑惑,见古云清脸色不太好看,于是点了点头:“奥。”
倒是萍儿问出口:“大哥,风大哥怎么跟着那两个人走了?他还会回来吗?”
话一出口,张远也竖起了耳朵。
古云清摸了摸萍儿的头,唇角多了抹苦涩的笑:“谁知道呢……”顿了顿又道:“回去就说你风大哥有事出门了 , 别跟娘乱说。”
萍儿点了点头,认真的道:“我知道了。”
以前都是风濯背着铁锅 , 这回换成张远背着了 , 看他背着有些吃力,古云清便道:“我来背一会吧!”
张远憨憨一笑:“不……不沉,我来就行!”许是跟古云清在一起时间长了 , 说话也不像从前那样紧张,动不动就磕巴了。
古云清笑了笑,没有再要求背铁锅,不过脚下步子却放得慢了些,三人在山林中走走停停 , 费了好长时间才回了村里。
山顶上,虽已入春 , 却依旧有一层薄薄的积雪未融。
山下万物复苏,枯草返青,与山顶俨然两幅景色,老头和老婆带着风濯一路攀岩而上,三人都有武功在身,很快就上了山顶。
一座小木屋突兀的出现在山顶上,老头和老婆熟门熟路的带着风濯进了木屋。
三人坐定,老婆子起身去泡了壶茶水,给风濯斟上 , 和蔼的道:“山上严寒,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风濯接过茶水 , 微微颔首。
老头率先出声问道:“我听闻逸天膝下只有一女,那你……?”
风濯眸光微暗 , 干哑出声:“家父位高权重恐有心人觊觎,我一出生就扮作女子。”他用茶水沾湿脸上的面具 , 轻轻揭了下来。
这两位老人应是见过他的画像,此刻一见他真容,心中再无一丝一毫怀疑!大将军长相俊美,一双凤眸婉若清潭,风濯狭长的凤眸与大将军十分相像。
老头叹了口气 , 脸上多了抹悲伤之色:“当初你祖父一心想解甲归田,先皇执意留他在身边 , 你祖父怕先皇卸磨杀驴,将我们这些旧部尽数妥帖安置,远离了那些是非,先皇终究念着情分,未曾对你祖父动手,却没想到你父母遭此一难,可清楚是谁动的手?”
风濯似忆到从前,眸光深处隐隐多了抹暗红,脸上表情冷冽,半晌才道:“江湖杀手 , 下手狠戾,妇孺家仆未曾放过一人 , 我因自小女儿装扮 , 才逃此一劫。”
嗓音嘶哑异常,杂糅着悲恸与恨意。
老婆子听完 , 眼眶多了些湿意,擦拭了下眼睛:“你这孩子定没少吃苦,你爹性子优柔寡断,我曾传信让他多多提防,必要的时候可以出动祀鬼楼的人 , 却没想到……”老婆子没说完,却没想到他们一家居然满门被暗害。
“祀鬼楼的人四处打探消息 , 皆以为风家无人在世了,还好!还好……”老婆子神情激动,伸手在风濯肩上安抚了下。
老将军一门忠烈,不想落得这个下场,她心中悲恸,难以自已。
老头脸上也尽是悲色,当初老将军辞世的时候,临终叮嘱他护着逸天一家老小,先皇辞世 , 新皇即位,朝中不少人觊觎兵权 , 视护国将军府为眼中钉肉中刺 , 他暗中叮嘱过逸天尽早抽身交出手中兵权,奈何逸天一心效忠新皇 , 他也只好作罢!想着风逸天手中应有老将军的龙纹令,可以号令祀鬼楼一帮部众,便大意了。
没曾想一夜之间,风家满门被灭,幕后黑手也不知是谁!
两位老人当初跟在老将军身边,看着风逸天长大 , 都将风逸天看做自己的孩子,后来虽然归隐 , 心中也一直挂念着风家老小,不想一夜之间,风家血流成河,满门被灭!
两人得到消息,心急如焚,派出祀鬼楼的部众四处打探,还以为在风家再无一人在世,这会得知风逸天的儿子风濯在世,心中都不甚欢喜,不然下了黄泉,他们有何面目见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