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骤雨初歇,雷声也渐渐隐去 , 古云清回过神来 , 看了一眼手中的匕首心想不拿白不拿,反正是他给自己的 , 抬眼看着少年,轻声嘀咕道:“就算我收了它,你明天也得走,好了好了,去睡觉吧!你睡里面那间房子!”
说完,古云清也不再看少年 , 将鞋袜脱掉,爬上铺好的小床 , 缩进了被子里。
少年似乎在黑暗中又站了一会,才进了古云清的书房。
家里面突然多了一个陌生人,古云清心里面有些不踏实,被子的霉味又一直熏着她,在被窝里面翻过来覆过去,许久才进入睡梦。
夜半三更,村子里面的狗突然叫了起来,在雨后格外寂静的村庄里面尤为响亮,坐在地上的少年双眼倏然睁开 , 墨色的眸子划过一缕幽光,身影在黑暗中一闪 , 从房间中消失了。
犬吠声此起彼伏 , 混合着脚步声,惊扰了整个村子 , 古云清也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听了外面的人声越来越近,心里不由打了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好在她是和衣而眠 , 翻身下了床穿上鞋袜,走到外间将熟睡中的萍儿从床上叫醒 , 让她穿上衣服。
萍儿揉了揉眼睛,虽然不知道大哥为什么大半夜的将她叫醒,还是听话的穿起了衣服。
就在这时,‘砰砰砰’的砸门声传了过来,古云清站在院子里,只见院门外火光一片,将整个小院照个透亮,院门外传来男人的洪亮的声音:“开门!开门!”
古云清一听,转身快步进了屋子,直朝书房里走去 , 书房中已经空无一人,古云清上前摸了摸被窝 , 心里面一下子凉了 , 这被窝里面一点热气也没有,屋里的人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古云清心里面来不及做他想 , 快步走到堂屋将枕头下面的匕首藏在袖筒里,跑进厨房,塞进了锅底,用晚上做饭烧过的草木灰掩盖住。
做完这一切,收敛了心神 , 她一脸平静的走了出去,萍儿也下了床跟在她身边 , 古云清摸了摸她的头,温和平静的说道:“不管一会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害怕。”
萍儿黑漆漆的大眼紧紧盯着古云清认真的点了点头,古云清嘴角扬了扬,脸上表情温和了些。
本就破旧的木门在院外那人大力的拍打之下,已经有些摇摇欲坠,古云清张嘴道:“来了!”
不慌不忙的走了过去打开了院门,就看见一队衙役站在门前,大约有五六人,手里面都举着火把,领头的那人当即道:“你就是古云清?”
古云清眸中划过惊讶 , 点了点头。
带头的衙役朝身后挥了挥手:“带走!”
有两个衙役上前就要抓住古云清,古云清退了一步没能躲开 , 被两个衙役抓住了手臂 , 一左一右拉着她就要往门外走。
萍儿在一旁大叫一声:“放开我大哥!”小小的身板扑上前,挡在了古云清身前。
挟住古云清的那个衙役一伸手就将萍儿推到一边去了 , 萍儿踉跄了下一屁股墩在地上,黑漆漆的大眼中有泪水涌了出来,一想起古云清方才对她说过的话,硬生生的将泪水忍了下去,咬牙从地上爬起来 , 竟又要往古云清身旁来。
古云清在一旁看了心里不由一疼,恨恨的瞪了紧抓着她手臂的那名衙役,张嘴大声对萍儿道:“不准过来!去王婶家等我回来!”
萍儿抽了抽鼻子 , 刚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眼中闪着泪光一直看着古云清,良久才带着哭音应道:“嗯!”
院门外站着另外三名衙役早就冲进了院子里,在院子里和各个房间里大搜了一通,连一个角落也没有放过,房屋被翻弄的杂乱一片,像是土匪过境。
三个衙役空着手走了出来,对领头的人说道:“头,什么也没有!”
领头人是一个彪形大汉,约有三十余岁,脸上十分严肃 , 斜睨了一眼十分平静的古云清,对其他人打了个手势:“走!”
隔壁王婶和铁生大叔已经听到了动静,出门来看 , 乍一看见这么多衙役吓了一跳 , 一眼看见被衙役擒住的古云清,两个人都惊呆了 , 还是王铁生先回过神来,上前塞给领头的衙役一串银钱,出声问道:
“敢问我这小侄子犯了什么事?”
领头的彪形大汉看也没看王铁生手里面的铜板,带着古云清从他们身边径直走了过去,错身过去的时候,古云清扭头对王婶和王铁生硬生生的笑了笑 , 故作平和的道:“婶子,帮我照顾下萍儿!”
王婶一个柔弱的妇道人家,哪见过这阵势 , 况且平民百姓那个不害怕见官兵,被吓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颤颤兢兢的回应道:“婶会照顾好萍儿的。”
村子里面的人家屋子里面都亮了又暗了下去,古云清见了不免觉得悲凉,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大半夜为什么被衙门掬了,她张嘴对着前面领头的衙役喊道:“敢问各位衙差大哥,我犯了什么罪过,这大半夜的上门捉我?”
领头的衙役不说话,押着古云清的其中一个衙役开了口:“哪那么多废话,县太爷传你问话!”
“既然我无罪名在身 , 敢问衙役大哥凭什么押解我?既然是县太爷传我问话,我自然是不敢不从的 , 只是不劳烦大哥这般费力押着我!”古云清一脸无惧的说道。
那押着古云清的衙役瞪了她一眼,语气厉害的道:“老实点!”
领头的衙役却回头看了古云清一眼,对押着她的两名衙役说道:“让她自己走!”
两名衙役互相看了看 , 其中一名衙役立刻送了手,另一名刚才与古云清打嘴仗的衙役有些不情愿的道:“班头 , 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叫她跑了怎么办?”
被叫班头的彪形大汉对这衙役挥了挥手,叫他别说了。
其他人可能不清楚,但是这班头王五可是知道,古云清这小子白日里是与胡少卿,王元宝 , 还有赫连少爷一同去得怡香楼,她一个平头百姓既然能结交上那几位少爷 , 自然是不能小瞧的,若是此刻为难她,待这件事过了之后,保不准她撺掇胡少爷收拾他们几个!
几个衙役步子都很快,平时古云清一个人得走一个多时辰的路程,这会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安平县县衙里面灯火通明,衙役门也都站在门前,可见有大事发生了。
刚一进入衙门,古云清就看见坐在大堂里面坐满了人 , 左边最前排坐的正是胡少卿、王元宝、赫连瑜。几人身后有老有少,估计是家里面的人 , 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右边坐着一名老者 , 身后站着三个仆人,老者一脸忧伤的看着地上一具被白布盖着的尸体 , 县太爷坐在大堂上一脸愁苦的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一脸为难。
一看见衙役们带着古云清进了大堂,马上坐正了身子,一脸威严的道:“堂下可是古云清?”
古云清站在大堂上身子僵硬,仅仅是一瞬挺得笔直的脊背就慢慢弯了下去 , 跪在了地上:“草民正是!”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已经狠狠的掐进了手心,她低垂着头 , 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眸中闪过一丝屈辱,却也很快掩饰了过去。
这安平县令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一早就跟李大狗那个土财主勾结将古云清的娘亲关在狱中,现在,只怕又想让她当替罪羊吧!
安平县令居高临下的看着古云清,大手拿起惊堂木一拍,‘啪’的一声,响彻整个县衙,惊了所有人一跳 , 他讨好的看了赫连瑜一眼,才声色俱厉的对跪在堂下的古云清道:“大胆刁民,你可知罪?”
古云清抬起头 , 嘴角多了一丝冷笑 , 大胆的答道:“敢问大人,草民何犯了何罪?”
安平县令朝一旁的人示意,有一名衙役立即上前 , 揭开了地上盖在那具尸体上的白布,一张沾满血迹的脸露了出来,正是白日在怡香楼里见过的李文华!只是此刻的李文华有些可怖,脖颈处有一个黑漆漆的血洞,直接洞穿了整个脖子 , 脸上也满是干了的血污,一双鼠目死死的睁着 , 眼白惊恐可怖,显然是死不瞑目!
古云清看了一眼李文华,脸上表情一如平常,手心却一片湿冷,脑海中划过少年那张皎如白玉的脸,浑身僵硬冰冷,心中不由苦笑,自己要被那少年害死了!
安平县令在上首喝道:“说!为何害了李文华?”
古云清扬起清秀的小脸,一脸惊讶的道:“县太爷何故有此一问?我怎么会害了李少爷?我连李少爷是谁都不知道,如何能害了他?”
安平县令脸色一青,怒喝道:“放肆!昨日在怡香楼你是不是曾在暗室之中偷窥李公子?后来被李公子发现,你与李公子发生争执 , 怕李公子恼怒之下对你做些什么,于是先下手为强 , 假装先离开怡香楼 , 后来又悄悄的回去,谋害了李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