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濯将朝天椒含在嘴里,并没有咬 , 看见古云清笑的像个狐狸一样 , 脸上也多了些柔和。
古云清见他根本就没有咬,只是将辣椒含着 , 不由嗔道:“你尝尝嘛,我都吃了。”
听到这句话,风濯听话的将朝天椒咬破,轻轻咀嚼起来,辣味很快就遍布了他整个嘴巴 , 有辛辣的热气从舌尖散发出来,整张脸都热了起来 , 嘴巴里面像含着一团火。
古云清眸光清亮一脸期待的盯着风濯的嘴巴,想看他被辣到的样子,谁让他平时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这回就不信他能忍得住这朝天椒的辣!
风濯喉间一动,将辣椒吞了下去,脸上却依旧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黑漆漆的眸子更亮了些,让人看着整颗心都融化了。
古云清见他居然一下子吞了下去,不禁睁大了眼睛,担忧的道:“你 , 你吞下去干嘛?辣不辣?快些进去跟伙计讨杯水喝。”
见她担心了,风濯墨色的眸子软化了些 , 走到古云清面前 , 干哑着嗓子道:“无事。”
嗓音似乎更嘶哑了些,勉强能够发出声音。
古云清心里更自责了些 , 只顾着戏弄他,却忘了他嗓子不好,这会吞下辣椒嗓子肯定不舒服,看着风濯面无表情的的那张脸,带着愧意道:“你嗓子疼不疼?都是我不好 , 忘了你嗓子不舒服。”
风濯坐在了驴车上,手中握着鞭子 , 转过头对上古云清担忧自责的眸子,嘴角轻轻的扯了扯,再一次出声道:“没事。”
微微扬起的嘴角十分僵硬,这张脸像是十分不习惯这个动作,‘没事’这两个字没有发出声音,古云清却看懂了嘴型,风濯的薄唇有些微肿,黑眸中多了抹柔和,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辣椒的缘故 , 他的脸没有那么冷峻了,五官的轮廓和棱角也没有那么锋利了。
古云清心中更软了些 , 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钻进了她的胸腔里 , 让她的心口有些发涨,涩涩的。
她不知道这个十五岁的少年遭遇过什么 , 但是她不希望他活的像个木头一样,她希望他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脸上有五颜六色的表情,不是僵硬和冷厉;黑眸中不再只有阴暗和死寂,而是会笑会恼会怒会流泪……
到了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 村头的大树下面坐着一群女人,她们手中端着饭碗 , 村子里面的人挨黑吃饭,喜欢聚在一起闲聊家长里短。
这两天能作为村民们的谈资的不过就是古云清一家子,刘芸娘毫发无损的从大牢里面回来了,李大狗居然还将她们家的田也还了,不光如此还带着人手去她们家地里面帮忙,这事,大家伙都觉得邪乎,谁不知道那李大狗是什么人?吃人不吐骨头,落到他手里 , 不得里里外外扒掉几层皮!可这古云清一家子却是个例外,这可就值得琢磨琢磨这里面的门道了。
远远的 , 大家看见一辆驴车朝村子里面赶了过来 , 大家都住了嘴,看着那辆驴车 , 不知道这夜晚进村的是谁,村子里面只有李旺财家里有驴车,这会瞧着又不太像他们家的,有牛车的倒有好几家,可是这分明又不是牛车。
大家不禁都好奇起来 , 想着许是谁家的亲戚有了急事,这才晚上驾着驴车来了。
有一人出声说道:“罗大婶子,该不会是你家闺女和女婿来了吧!”
罗大娘家的闺女嫁到了山那边的人家 , 这一来一回就有些远,好在婆家家底丰厚,买了辆驴车,这事让罗大娘觉得十分有面子,经常拿着在村子里面说道,每次听到人家艳羡的眼神,都觉得十分得意。
“许是吧,也不知道这都挨黑了过来做什么!”话虽这样说,罗大娘却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 , 像是要迎那驴车。
驴车渐渐近了,众人才看清那车子上竟是古家的小子 , 罗大娘看清之后 , 脸上也多了抹不高兴,感觉没了面子 , 于是张嘴就刻薄的道:“呦呵,清小子这是打哪弄来的驴车呀?别夜里又有官差上门捉你去问话。”
古云清坐在马车上,眸中闪着冷意,脸上却笑得亲厚:“罗大娘还真是爱操心,知道的只当您关心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您眼红呢!”
罗大娘一听 , 脸色顿时不好看了,气呼呼的道:“谁眼红了?不就是一辆驴车吗?我自个闺女家有 , 我想什么 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用得着眼红你家的?”
她嗓门大,声音又尖又细。
古云清脸上笑意不减,温和的道:“那就好。”
罗大娘哼了一声,还想说些什么,却有人比她更快的说道:“这驴车是清小子买的?”
古云清见说话的是跟娘在田里打过招呼的赵家嫂子,态度更温和起来:“是的,以后婶子家若是用得上,就去我家打声招呼。”
赵家嫂子一听,脸上笑开了花,直将古云清夸了好几遍 , 其他人见了也都有了心思,这驴车要是古家小子买的 , 自然要陪个笑脸 , 说不得谁家就有个急用,李旺财家的驴车可是不外借的 , 看的贵重的像个宝贝似得。
这样一想,这几个人连手中的饭碗都顾不上了,都上前跟古云清打了招呼,又将那驴子狠狠夸赞了一番。
古云清早就想跟村子里的人家搞好关系,这会自然笑着说:“各位大娘、婶子、嫂子 , 以后若是有急事用得到这牲口,都只管去我家打声招呼。”
大家听见古云清这句话 , 心里面更高兴了,在这小山村里养得起牲口的人家并不多,用得着牲口的时候却多的很,有牲口的人家也看的金贵,还没有谁像古云清这样大方呢!
又说了几句话,古云清才叫风濯赶了驴车往家里去了,还没进家门,萍儿就打开了院门,跑了出来,站在那里叫了声:“大哥!”
古云清见她脸上表情似喜似担心,看了看黑沉沉的院子,皱眉道:“娘还没回来?”
萍儿连连点头 , 还担心的道:“一直到现在都没见到娘的影子,我还当你跟娘一块回来呢!”
古云清一听便有些着急了,让风濯将车上面的东西放回家里 , 又细心的问萍儿知不知道往刘家村去的路 , 萍儿虽然很久也没有去过刘家村了,但到底还是记着路呢。
隔壁王婶听见动静之后 , 忙出来问怎么回事,古云清也只顾得说个大概,便叫风濯驾驴车往刘家村去了。
虽然天色已暗,但是风濯赶着驴子行的极快,车子又快又稳 , 有萍儿指路,不大一会三人就到了刘家村 , 一进刘家村就看见一户人家门前亮着灯光,还围了不少人,吵吵闹闹的声音传出老远。
萍儿指着那个地方说:“那是小舅家!”
风濯就驾着驴车冲向了人群聚集的地方,古云清见了微微皱眉,怕天黑一不小心伤到人,好在那些村民见有驴车过来了,都赶紧躲开了。
车子一靠近,古云清就看见了刘芸娘,她正护在一双老人的面前 , 孱弱的身子微微发抖,却仍旧倔强的对视着面前的妇人 , 她面前的妇人有三出头 , 长得比一般女子都高些,吃的也胖 , 只见那妇人一脸怒容,指着刘芸娘和她身后的老人大骂:
“老不死的爱滚哪滚哪,你儿子现在被人打断了腿,以后都得靠着我养着,我可养不起这么多人!你不是有女儿吗?让你女儿养着你们去!”
刘芸娘身子气的瑟瑟发抖,她长得瘦弱,站在女子面前越发衬得娇小 , 却丝毫没有退缩,仰着脸对那妇人道:“弟妹 , 奉养公婆是咱们女子应尽的本分,就算春子腿伤了,你也不能将爹和娘赶出家门,你让春子以后怎么做人?”
这彪悍的妇人正是刘春的媳妇王巧梅,村子里面有名的悍妇,不仅仅整天对自己的汉子刘春大呼小叫,还使唤自己的公公婆婆,刘春爹娘都是老实本分的人,被这媳妇拿捏得死死的。
王巧梅听了刘芸娘的话,呵呵一笑,对着自家院子吆喝了一声:“刘春!你听见你姐说啥了没?我让你以后咋做人?你给我说说你以后想咋做人?”
院子里面没有回声 , 王巧梅又轻蔑的笑了一声,指着刘芸娘道:“带上这两个老不死的赶紧走 , 别在我家门前碍眼 , 瞧着晦气!你以为你那怂包弟弟敢对我怎么样?别说我今天把这俩老不死的赶出去,就是饿死他们,你看看刘春敢对我怎么样?”
这话说道这个份上 , 都不止是过分了,屋子里面却仍旧没有人说话,古云清心里也不由冷了几分,她虽然不知道今天这出闹剧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个舅母都已经把话说得这般难听了 , 小舅刘春却不露一面,连个话都不说,着实不像个男人!
刘芸娘和她身后的两位老人气的身子发颤 , 尤其是刘母,一张脸惨白,随时都有昏过去的可能,周围的村民却都只看着热闹,没有一个人上前说句公道话,不过也是,谁敢?谁上去谁就被那王巧梅骂得狗血淋头,之前帮刘老汉和刘母说话的人连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