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大堂突然传来一阵掌声,古云清跪在堂下鼓掌道:“大人可真会编故事!我昨日是被胡少爷硬拉到怡香楼 , 后来因为不喜呆在青楼先行离开 , 和李少爷连话都没说一句,如何会发生争执?又怎么会知道李公子恼怒?更不用说李公子恼怒之下会对我做些什么?何来先下手为强?”
“我离开怡香楼之后更没有回去过,至于谋害李公子 , 县太爷说得倒像是亲眼见过似的,难不成县太爷当时也在怡香楼?亲眼见了我对李公子行凶?我倒是很想知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十二岁的少年如何能够对已经及冠的李公子行凶?在下家贫自幼就长得瘦小,连跟我同龄的人都打不过,如何能够将比我高上许多的李公子穿喉刺死?县太爷莫不是说笑……”
古云清的一番话,让安平县令脸色铁青,抓起大堂上的惊堂木大力拍在桌子上 , 怒喊道:“大胆!你给我住嘴!大堂之上怎由得你放肆!来人,给我打,打到她招为止!”
古云清脸上更加平静 , 只是嘴角的冷笑再也不加掩饰,她一进大堂看见李少华的尸体时,就猜到了安平县令早就打算好了让她当替罪羊,不管她今天怎么做,这罪名怕是都要落在她身上,既然她不管怎样,都要被当做替罪羊,那还干嘛让自己不痛快?
“大人是要屈打成招吗?”古云清微扬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坐在一旁的赫连瑜从古云清一进大堂便盯着她,见她牙尖嘴利的辩解 , 眸中划过一抹深思。
胡少卿摸着自己的下巴,忽然出声道:“发现李少华的尸体时,有谁看见那个小倌了?”
安平县令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春娘 , 那春娘立即答道:“夜里发现李少爷的尸体时 , 那小倌已经不知去处。”
安平县令一听,登时怒斥道:“什么?你怎不早说?那小倌说不得也是杀了李文华的凶手!现在才说 , 你们怡香楼是不是故意知情不报,想要包庇罪人?”
春娘被吓得身子一颤,脸色发白,怯怯的说道:“那小倌被事先喂了十香软骨散,早就手足无力动弹不了,在李少爷进房间前又喂了春药 , 他没那个能力害了李少爷的。”
春娘本就长得风骚,虽然是半老徐娘 , 却也别有一番风姿,现如今一脸怯弱的样子,倒叫安平县令看了心里一软,声音温和了一些:“如此说来,那小倌倒不太可能是凶手,既然事先服了十香软骨散浑身无力,应是不会行凶!”
一直坐在大堂右手边的老者这时候开了口:“我听怡香楼里的人说,昨日在怡香楼里,胡少爷曾与我儿发生过口角,还请胡少爷说说!”
这老者正是李少华的父亲,安平县上有名的李员外李镇海 , 李镇海的夫人一连生了三个女儿,直到三十五岁才生下了李文华这个儿子 , 因为是晚来得子 , 李文华从小就被李员外夫妇捧在手心里,还未及冠就爱往青楼里跑 , 他是整个安平县的青楼的常客。
一年前李文华被青楼里面一个叫秀姑娘的勾了魂,非要替她赎身娶回李府,李镇海气的将李少华关在家中,后来不知他怎的逃了出来,跟那叫秀姑娘的妓女两人私奔 , 还未逃出安平县就被李镇海抓了回来,活活打死了秀姑娘 , 李文华为此消沉了好些日子,后来愈发变本加厉,整日住在青楼里面不回家。
李镇海这番话矛头直指胡少卿,言外之意是胡少卿与他儿子发生了冲突,很值得怀疑。
胡少卿一听,脸色顿时不太好看,语气极为不爽的道:“小爷这人做事光明磊落,就算看李文华不顺眼,小爷也光明正大的打他 , 不会背后下黑手!小爷要是杀了他,一定把他的尸体搬到你李家 , 跟你们说一声,我不小心打死了他!”
李镇海听完之后 , 气的浑身发抖,儿子已经死了还未查明真凶 , 就有人叫嚣着还要打死他儿子抬到家里去,他一口气上不来,脸色憋得涨红,两只眼睛狠狠的瞪着胡少卿,胡子根根竖了起来 , 站在他身后的仆人立即上前,帮他抚着胸口。
坐在胡少卿身后的约有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立即出声对胡少卿训斥道:“胡闹!怎么跟你李伯伯说话呢?”
这人一身富贵之气 , 虽然四十有余脸上却不见多少皱纹,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长相也十分的温和,只见他抬头看着一脸怒意的李员外歉意的说道:
“犬子顺嘴胡说,还望李兄莫要放在心上,我在这里替小儿陪个不是,昨日小儿虽然与李兄的儿子在怡香楼发生口角,但是少华绝对不是小儿杀害的,昨日小儿回了家中并未再出去过,府里的丫鬟小斯都能作证,还望大人明察!”
安平县令立即点了点头 , 显然十分给胡老爷面子。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的李员外一脸难看的盯着坐在大堂上的安阳县令,语气不善的道:“大人,你要给老夫一个交代!”
安阳县令脸上有些不好看 , 却忌惮于李员外夫人的娘家表哥在京城中做官 , 只得忍下,嘴里面应道:“一定,一定!”
心里面却想着这件案子可不好办 , 牵扯到了安阳第一首富胡家大公子,还有王家公子,还有赫连少爷,李家看样子是不愿善罢甘休了,只是这几人都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 他早就打算好了让跪在堂下的古云清把罪名认了,只是这人倒是牙尖嘴利 , 不过,上了大刑不怕她不认罪!
想到这里,他皱着眉头道:“依本官来看,这里最有嫌疑的就是这古云清,胡少卿,王元宝,赫连瑜都有小厮丫鬟为证,离开怡香楼之后,并未再回去过,古云清你可有人证?”
古云清眸中闪过恨意,这狗官就是这样问案的?是想把这屎盆子硬扣在她身上 , 心中越恨她脸上越平静,淡淡的道:“草民也是有的 , 昨日离开怡香楼后 , 草民就去了大牢里面探视娘亲,大牢里的守门大哥 , 牢头大哥都能为草民作证的。”
安平县令一听,喊人将大牢里的牢头还有守门的都叫过来,问了话,那守门的衙役和牢头都说白日里没有见过古云清去大牢。
安平县令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冷冷的瞪着古云清:“你还有什么话说?他们二人都说未曾见过你 , 可见你这段时间必是回了怡香楼,伺机对李公子行凶!”
古云清冷眼看着那牢头大哥和守门的衙役,嘴角笑意渐深 , 忽然间竟大笑起来,惊了这坐了一堂的人!那牢头和守门衙役都不敢看她,只盯着脚下的地面。
藏在衣袖下的两手早就紧紧的握成了拳,手心被已经被指尖扎破,古云清却不觉得疼,下唇也被她的牙齿咬破,满腹的委屈都画作这悲凉的笑意,果真是天不容她!就这般任人欺辱,做不了任何反抗,她真是没用!
大堂之上 , 安平县令一拍惊堂木,指着古云清喝到:“你招是不招!”
古云清冷冷看了安平县令一眼,讥讽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招什么?”
“来人 , 给我打,打到她招为止!”
话音一落 , 立即有衙役上前,将古云清身子按在地上 , 两人手持有手腕般粗细的木棍,交替打在了古云清身上。
第一棍子下来的时候,古云清疼的痛呼了一声,第二棍子下来的时候她紧咬住嘴唇,指尖狠狠的扣在地上 , 狠狠的抓着地面,咬牙忍着再也不发出一点声音 , 闭上眼睛脸上表情倨傲,一连十几棍子下去,她后背已经没了知觉,有血水混着涎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鲜红刺目。
后背的衣衫也被打破了,本是青色的衣衫现在一片黑红,莹白的皮肤和鲜红的血液对比鲜明,异常刺目。
胡少卿看了片刻,不由收回了眼神 , 古云清桀骜的小脸让他忍不住想开口替她求情,可是……他握了握拳又松开 , 谁都知道 , 今天这事总要有个结果才能收场,总要有人认罪才能给李家一个交代 , 他平日虽然胡闹,却不胡来,终是没有张口说话。
赫连瑜则是一脸事不关己,甚至就像观赏别人受罚一般。
直到一名衙役进了大堂,在安平县令耳边说了几句话 , 安平县令脸色一变,对堂下吩咐道:“别打了 , 先把这人关大牢里,听候发落!”
古云清已经昏死了过去,两名衙役随手一拉,就将她拖了下去。
安平县令脸色有些难看的道:“衙役来报,有人在西元街赫连少爷的宅子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赫连瑜脸色一变,本就邪佞的脸顿时阴沉了几分,看了一眼安平县令,若有所思的道:“哦?这倒是有些意思!”
已经有仵作搬着一具尸体上了堂来,这具尸体比李少华那具更惨不忍睹,整个脸都被人划花了,辨不出是谁来!浑身上下青紫一片 , 身上裹着一件红色的衣衫,喉间有一个血洞是致命之伤 , 与李文华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