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她站在玄关处，摸着墙壁上的开关。按照她的工资自然住不起这里，她拿出手机翻着通讯列表。
　　母亲在送她登机回国前的话还在耳边响起。
　　“他对不起的是我。作为一个丈夫，他或许真的很差劲，但是作为父亲，无疑他真的还不错。”
　　所以，她回A市后 , 同意了他推荐的工作。在她临回北川的前一天。她还是打了她父亲的电话。
　　她告诉了他父亲 , 她同意了公司的安排要回北川了。
　　她以为她的父亲会说：“好，你的房间还在。要不要过来和我们住？”
　　可是他没有 , 他说：“我会帮你在公司附近找好房子的。你每个月如果生活费不够，我会往你卡上多打一些钱的。
　　那一刻，她所有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口 , 然后她硬生生的全部咽回去了。
　　她甚至连如何接话都忘记了。
　　最后 , 她还是收起了手机 , 不打算把姑妈安排她相亲的事情告诉父亲。
　　打开冰箱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食材。重新穿上外套，拿起钱包。按下电梯的按钮。
　　电梯很快就来了，电梯门缓缓打开，她看见一个身材不算瘦小却不高挑的女生靠着电梯门，她空洞的盯着电梯上的灯。
　　“苏桐？”
　　她回过头，看着站在电梯外的林朝白。
　　唇角微微上扬，看着她，朝着她招了招手：“林朝白。”
　　她叫苏桐，算是她迄今为止唯一的朋友了吧。苏桐大概就是属于长相不算出挑 , 但是因为是学美术的，有着不一样气质的女生。
　　“没有想到我们住同一栋楼。”林朝白站在她旁边，按下关门的按钮。
　　她双手插在黑色上衣的口袋里，没有太多别的感情的回答：“我今天刚刚下飞机回到家。”
　　朝白却不知道如何接她的话，就在她觉得自己沉默太久想要开口的时候，苏桐率先走出电梯：“你要去哪里？”
　　“吃晚饭。”
　　“一起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还不错的小餐厅。”她站在原地，等待着朝白的回答。
　　“好。”
　　上次和苏桐说话还是她和江承航分手的那天，她哭着抓着她的衣服 , 质疑 , 怨恨，嫉妒 , 所有她觉得不应该出现在她和苏桐之间的感情全部都出现了。
　　那一天后，即便她在学校里遇见苏桐也总是低着头，假装没有看见她。再之后就毕业了 , 她便再也没有和苏桐联系过了。
　　外面开始下着雪 , 不算大。但是等到了明天大概会是白茫茫的一片吧。
　　北川的雪和英国的还是很不一样。她还记得第一年去英国的时候 , 伦敦的大雪，冷冽的寒风。她站在泰晤士河旁，圣诞节的气氛就如同大雪一样，浸透在伦敦的每一个角落里。她寄宿的那家人，圣诞节要去爱丁堡旅游，虽然同意她住下来，但是临走前扣下了她的护照等等。
　　母亲二婚嫁给了一个英国的男人，听说那是母亲读大学时候的学长。那个男人家里有两个孩子，她和他们相处的不是很好 , 所以她从母亲家里搬了出来。后来经过同学的介绍，她接了一份当家教的工作。工作很简单，那户人家很喜欢中国的文化，希望让自己的孩子以后可以去中国留学。她的工作就是教那个孩子说普通话。一开始很困难，那是一个小男孩，似乎才刚刚上小学。一开始总是冤枉她欺负他，或者是偷东西。直到有一次她被女主人赶了出去 , 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门口。那个孩子看着她 , 一开始是幸灾乐祸后来觉得不对劲，便承认了错误。
　　女主人点了点头：“我就等在你承认错误。”
　　后来那家主人为了表示歉意 , 将一楼最里面的房间腾了出来。等到节日放假的时候她就会住在那里。
　　苏桐所说的餐厅在小区外，店里没有什么客人。也是，这么晚了 , 天有这么冷 , 愿意出门的人也不多。
　　“小桐 , 你来了啊？这次还是老规矩吗？”老板看见苏桐热情的打了招呼，再看到林朝白有些意外：“小桐，这位是和你一起的吗？”
　　“嗯，老规矩。这是我以前同学，现在和我是邻居。”
　　“小桐还是第一次和朋友来呢。这位小姐要吃什么？”
　　朝白只是淡淡的笑着：“一样。”
　　“好嘞！”
　　苏桐拿起筷筒里的筷子，用纸巾擦拭了一遍，然后递给她，就像是回到以前，她总是会帮她擦筷子，出门她总是会带她一定需要但是会忘记带的东西：“你回北川多久了？”
　　“一个多月了。”她将老板端上来的套餐饭推到苏桐的面前。
　　苏桐没有客气：“你回来这么久了，去看过姜晚禾吗？”
　　苏桐似乎问的很无意，林朝白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她回到北川以来 , 终于有人和她提起这个名字了：“没有。”
　　“也是，你怎么会去看她。乔遥也一定不会去看她一样。”苏桐想了想，自顾自的点了点头。
　　“我们还真是可悲，你兜兜转转和何溪在一起了，我终于等到江承航和乔遥分手，和他表白在一起。苏宸如愿追到了乔遥。就多了一个姜晚禾，她一个人就害惨了我们所有人。”
　　她向来觉得将错误推给一个已经过世的人很不好 , 但是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那顿饭似乎因为‘姜晚禾’这个名字便的有些失了味道。
　　苏桐先起身付了晚饭钱 , 当她想拿钱包给她钱的时候。苏桐摇了摇头，拿起外套说了一句不用了。
　　北川的晚上很冷 , 地上的雪还有堆起来就已经化了。雪地靴的表面已经有一些湿了，林朝白站在电梯门口，走廊有些昏暗的灯照在她身上 , 她拿钥匙开了门。
　　苏桐用脚抵着电梯的门：“朝白 , 对不起。”
　　为那个少年的事说一声对不起 , 为了姜晚禾的事说一声对不起。
　　林朝白转身看了看她，她只是淡淡摇了摇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