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华台。
宫女站在门口往外张望,突然转身一溜小跑到皇后身边,“皇后娘娘,长公主来啦!”
说话的功夫,长公主就已经到了,她抬起眼帘瞟了一眼皇后 , 转身坐到一旁。一身华衣雍容 , 丝毫没有半点在皇后面前尊敬的意思。说起来,两人的身份都很尊贵 , 我与你行礼你也要让我几分 , 你与我行礼又说不上过分。这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也就不外尔尔了。
“长公主近日看来气色不错,只是眼眶略微有些泛黑 , 说到底恐怕是没睡好。本宫这里刚好有上好的安眠之物 , 正好可以给长公主安枕。春阳,还不快去拿来……”
长公主不耐烦的皱起眉头,“不必了,皇后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 , 本宫还要回永寿宫去照顾母后。如今天气越发的暖和,母后午睡之后若是看不见本宫,会急的!”
皇后的脸色一沉,勉强的笑道,“母后还真是疼爱公主啊,这么多年没见依旧挡不住血脉相连呐!”
长公主轻蔑一笑,“皇后说的不错,的确是血脉相连,否则怎么会过了这么多年依旧只疼爱我,却对皇后你根本不闻不问呢?皇后,你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 , 那我可就真的走了。我还要回去照顾我那血脉相连的母后!”
皇后把手中的茶盏扔在桌上,“长公主,你我相识多年也不必兜圈子了。实话告诉你,今日请你来是为了帮你。”
“你会好心帮我?真是稀奇,说出去大家都会以为是皇后在说笑话呢!除了太子 , 皇后的心里还会有谁?”长公主冷哼一声 , “皇后莫要再虚情假意的来关心本宫了,本宫活的久了 , 年纪大了 , 见的也多了,所以你的那些伎俩本宫不想看。”
皇后冷笑 , “只怕是等本宫说了之后 , 长公主就不这么想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长公主拍案而起,“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 当本宫不在了么!”长公主冷哼一声,气冲冲的离开金华台。
春阳不怀好意的笑着凑近皇后,“娘娘,您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不是真的,你觉得能骗过长公主?”皇后挑眉一笑,“本宫和她可是多少年的对手了,当初她赢了我,又败给了我,现在还敢回来,真是不知好歹。这次本宫要让她失去的比从前还多!”
春阳笑着给她捶背 , “娘娘,那吟侧妃,难道真如您所说,是有目的接近郡主的?可是一个郡主而已,又是个小丫头,能知道什么?慎王不至于吧?”
“这你就不懂了 , 不管慎王至于不至于 , 总是要提防着些。你又不是没看到,慎王对那个女人多中意啊?怎么肯让那个女人进宫小住?”皇后冷笑,“定是有什么计谋害我太子!”
长公主一路脚步匆忙的回到永寿宫 , 坐在正殿的太后看到她的身影 , 刚开口想要叫住她却见她一脸怒气的经过殿门前。瑞姑姑连忙上前瞧了瞧,一脸阴云的回过头。
“太后 , 这长公主似乎不太对头啊!”瑞姑姑担忧的扶着太后 , “听说刚刚长公主去了皇后那里,难道是又出了什么问题?”
太后拿着手杖狠狠地敲了敲地面,“这些个长舌妇,是不想让哀家过安生日子啦!”
瑞姑姑连忙安慰,“太后别生气,千万要保重啊!”
“姐姐 , 你看看这是我刚刚写的,好不好看?”笑笑欢喜的拿着一副字给羡吟看,“宫女门都说我的字好看呐,我说都是姐姐教的好,姐姐的字可谓是行云流水妙笔生花呢!”
羡吟嗔怪的笑着白了她一眼,“就数你嘴甜!”
砰的一声——
门被人一脚踢开,长公主一脸怒气的走进来,笑笑笑着上前把自己的字拿给长公主。“娘亲你看,笑笑的字是不是越写越好了?这都是吟儿姐姐教的好。您不知道吟儿姐姐的字可漂亮了,简直就是您嘴里说的那个叫什么、什么……”笑笑一时间有点想不起来了。
羡吟看着长公主一直盯着自己,便知有事,她的预感告诉她长公主这副神色似乎要给自己惹大麻烦!
“笑笑说的可是妙笔生花?”长公主突然笑着转头看她 , “笑笑的字的确不错,只可惜师从于狡诈之人,定然学不出什么心胸豁达的好字!”
笑笑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住,“娘亲,你此话何意啊?”
长公主一把夺过笑笑手里的字,撕的利落。“何意?想必这个女人再清楚不过了吧?你处心积虑的到笑笑身边来,是为了什么?你还不给我从实招来 , 你以为你是慎王侧妃我就能放过你?只要是有人想伤害我的笑笑,我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想当初 , 自己本来不想输给皇后,可无奈 , 笑笑年幼 , 怎么也不能让她跟着自己斡旋其中,只能惨淡收场 , 离宫别居。这么多年才回来 , 本以为自己可以好好的和她斗一场,没想到竟然又出来了个吟侧妃。这让她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羡吟顿时皱起眉头,“妾身与笑笑郡主一样,不知道长公主此话何意呀?”
长公主一把把碎屑扔到羡吟头上,“你不知道?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会不知道?本宫可不吃你这一套!”
“娘亲 , 你干什么?娘亲,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吟儿姐姐?”笑笑大哭起来,拉着长公主的衣袖不放,哭喊道,“吟儿姐姐你快走,娘亲要打你了。”
羡吟瞟了笑笑一眼,看向长公主,今日之事来的太过蹊跷,若非有人从中作梗应该不会闹到这一步。羡吟冷静的看着长公主微微一礼 , “长公主,有什么事情让您如此生气您直说就是了,吟儿虽然不懂事,但还不至于忤逆犯上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莫说慎王为人大义,就算不是如此 , 妾身也不会给慎王添一丝污浊。”
长公主冷笑 , “说的真好听啊!好久没见过这么能言善辩的巧嘴了。只可惜今日之事本宫不想和你争辩,只希望你从此以后不许和笑笑来往 , 最好也不要入宫了。”
“娘亲 , 我不要,我要和吟儿姐姐一起 , 我还要让吟儿姐姐教我吹奏玉箫呢!”笑笑不断的摇晃着长公主的手臂 , “娘亲,吟儿姐姐一直在我身边,她什么都没做 , 她不可能惹娘亲生气的。”
“你懂什么啊?”长公主怒斥大吼起来,“姑姑,从现在开始把笑笑给我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见她!”
笑笑顿时傻愣在原地,突然哇的一声大哭,“娘亲不要!”
太后走到门口见到这场面顿时气的直掉眼泪,“夕儿,你这是要干什么?你一回来难道就要闹得鸡犬不宁吗?”
“母后,不是儿臣要鸡犬不宁,而是神王和这个吟侧妃!”长公主怒指羡吟,“她竟然蓄意接近笑笑,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太后叹了口气,“不管她是为了什么 , 你也不能如此莽撞,更不能这样对待笑笑,难道你当年是怎么离宫的不知道吗?如今你还要重蹈覆辙?”
长公主回头看着她,“我当时是为了笑笑才离宫的!”
“到现在了你还执迷不悔,当初若不是你一意孤行,莽撞行事,哪里会到离宫那一步?夕儿呀夕儿 , 你简直是不堪重用!即便你不信吟儿 , 难道你还信不过阿染吗?”太后痛心疾首,“别以为母后不知道你刚刚去了哪里,金华台!对吧?”
长公主的气焰顿时落下来 , “的确是去了 , 那又能如何?多年不见去问候一下也是应当的,更何况是她!”
太后冷哼一声,“正因为是她所以你更不该见!母后千叮咛万嘱咐你还是要去 , 你这是诚心和母后过不去吗?她是什么人?你竟然还敢去招惹?母后千方百计的接你回宫,容易吗?你何时考虑过母后?都是当初幕后太骄纵你了才会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长公主瞟了眼羡吟 , 羡吟或许永远都会记得那样的目光,充满仇恨和怨念,似乎能把人拉入地狱 , 周身都泛着寒冷。羡吟的脚好像被定在原地,一点也动弹不得。她看着长公主愤然离去,看着笑笑窝在太后的怀里哭起来。
羡吟低垂下头,“太后,妾身……”
“你不必多说,你的一举一动哀家都看在眼里,你若是有什么不是,哀家第一个就会把你赶出去。”太后叹了口气,“夕儿的心里有心结,这是谁也解不开的。吟儿 , 你莫要把今天的事情放在心上,哀家会给你一个公道。你跟着哀家过来,哀家有话跟你说。”
羡吟跟着太后走近一间房,里面似乎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收拾的倒是干净 , 只是安静的可怕 , 没有一丝生机。摆放着很多五花八门的东西,太后伸出布满青筋的手一一拂过 , 似乎在感受着它们的气息。
“这些东西都是先太子和染儿的!”太后落下泪滴 , “这么多年哀家一直都留着,怕被皇帝看见 , 怕被别人看见 , 一直都不敢让人进入这间屋子。可是吟儿,你知道哀家有多想念它们吗?就如同想念太子和染儿一样。”
羡吟知道,此刻太后口中的太子 , 应该是尹之川的父亲,而非燕微尘。她看了看四周,顿时觉得一股苍凉涌上心头。“太后,您保存这些东西这么多年,怀着对先太子的思念这么多年,为何却把之川……”羡吟语塞,“为何要把慎王送去成陵为质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