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十一转头看着她,“娘 ,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 , 放心吧,我不会杀了她的。如果我真这样做了 , 那你以后所要面对的,会比我想象得更多。”
听完程十一的话,柳氏低头擦了擦眼泪 , “可是,摇儿你呢?真要将那个男人送给皇上?”
“这是必然,相信他也应该做好了心里准备,而我也正好利用他杀鸡给猴看。我倒是要告诉许氏那帮人,我程十一 , 不是他们可以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程十一轻轻的在柳氏的手上拍了拍,“放心吧,娘,尹初茉的事,自然有我来操办,稍后我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就先告辞了。”
说完,程十一对着柳氏恭敬的福了福身,转身便走了出去。
……
南宫景独自一人坐在凉亭里喝着闷酒 , 只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正在慢慢的向着他靠近 , 因为这个脚步声他已经习惯 , 便连头也没回。
一壶浓茶放在桌面上,“景王爷 , 酒很伤身的,喝点茶醒醒酒吧。”
南宫景转头淡淡一笑,虽是隔着面具 , 仍然能感觉到他眼神里的忧伤,若璃替他倒上茶,“王爷,有句话,若璃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南宫景轻叹一声 , “本王一直以来都当你是自己的女儿了,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
若璃听到这句话,很明显的身子一僵,但是,有些费力的隐藏起来,“王爷,十一姐姐曾经说过,她自小生于江湖 , 沾染了不少的江湖习气,自由散漫惯了。而景王府 , 是带给姐姐最多快乐的地方 , 同样,也是束缚了她自由的地方。姐姐与慕容公子之间 , 除了是知己好友,慕容公子更是姐姐的救命恩人。姐姐的心性,王爷你莫非还不知道么?她向来敢爱敢恨 , 对于一个帮过她的人,她也必定会不遗余地的去回报。”
“若是她的这个回报,让本王感到不安与不快,她也可以置之不理么?或许 , 本王在她的心里,根本就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南宫景说完,仰头将酒一口饮下。
若璃见状,忍不住心里一阵难过,她轻轻的坐在南宫景的旁边,替他拿开酒杯,换上茶盏,“景王爷也是因为在意姐姐,所以才会如此 , 其实站在一个旁人的角度,姐姐这样做 , 虽然于舆论而言有些不妥 , 但他们之间确确实实是清清白白的。姐姐对王爷的心,王爷你莫非还不明白么?”
南宫景转头认真的看着若璃,“你专程给本王送茶来,便是想要替程十一说情的么?”
“若璃并不是要替姐姐说情 , 若璃只是不想王爷你伤害自己的身体。”若璃淡淡一笑,“其实在很多年以前,若璃曾经有幸见过王爷一次 , 只不过,当时若璃年纪还小,王爷你或许也不会有什么印象了。那时,是我爹出事那一年 , 我与我娘在城门口去候着爹回来,景王你骑在你的战马上,威风凛凛。若璃还记得,当时我们的周围有很多未出阁的千金小姐,都守在城门想要一睹王爷你的风采。”
南宫景俊眉微微一皱。
“当时若璃还想过,不知道天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女子,可以配得上这样高高在上的鬼面战神,景王爷你在我们百姓的心里,就是不可替代的神 , 因为有你,我们南昭国才会过得如此安宁。”
南宫景的记忆转回了当年送若璃的爹回京城时的情景 , 他是为了救他而死 , 他也明明知道是许氏一脉做的,可是 , 苦无证据,让他死得不明不白,就连他的娘子 , 他也没有能力保护。
其实,他并不像若璃说得那么伟大。
或许是看出了南宫景心里的内疚,若璃轻笑一声,“我爹在世时 , 他经常会说的一句话,便是从我记事起就牢记于心的,他说,若是没有景王,便没有南昭国,他可以跟在景王的身边,就算是死了,也可以死而无憾。”
“可是本王终究还是有负于他,没有照顾好你娘。”
“景王……”若璃一阵哽咽 , 在她的心里,从来都没想过向来如神嫡般活在世人心里的景王 , 居然会因为一个属下的事而耿耿于怀多年。
“现在看到你懂事又漂亮 , 只等到你及笄,本王与娘娘自然会为你作主 , 寻得一户好婆家,相信你爹娘在天有灵,也应该了无遗憾了。这也是本王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
“景王……”若璃抬起水眸看着他 , 最终将话咽了下去,“若璃没想过要那么早就成亲。”
南宫景却将若璃的这个反应视为害羞,端着面前放着的茶,一口喝下 , 觉得这事由程十一来说,应该会好一些,也没有再提此事。
从尹府出来之后,程十一并没有直接回景王府,而是去了皇宫。
现在已经是三天的期限,可是直到现在为止,南宫景还在纠结东方曜与慕容席的事,面对她的死活,他反而无动于衷 , 像是根本就很有自信她可以想到办法解决般。
现在的南宫景,总是让她有种无力面对的感觉。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走到这一步的 ,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而那个许氏旁系 , 已经由括持率先带进宫去,相信,现在宫里已经有人开始惶恐不安了吧?
程十一与罂粟还未到皇宫 , 罂粟便敏感的查觉到了一丝血腥味。
她脸色瞬变,转头看着程十一。
“主子,出事了。”
程十一还没反应过来 , 罂粟就已经拉着程十一上了她的马车,朝着与皇宫相反的方向冲了过去。
一地的尸体,有景王府的,还有一些穿黑色夜行衣的杀手 , 程十一的心一阵狂跳,“罂粟,快,找括持。”
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就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明处,而隐于暗处的许氏一脉,从来也没有放松过对他们的监视。而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炙萝门。
否则,以罂粟与括持的武功 , 不可能没有查觉。
罂粟没有出声,眸子深沉 , 策马绕了一圈 , 可是,仍然没有寻到括持的踪迹。
罂粟停下马 , 凝神经听所有的声音,以她的功力,附近的哪怕只是一声微弱的呼吸声 , 也逃不出她的耳朵。
程十一在她的身后,能感觉到现在罂粟有些紊乱的呼吸,沉声说道:“现在如果连你也乱了,括持的安全可就不保了。”
像是一下重击 , 罂粟缓缓的沉下心绪,“他不会有事的。”
括持的武功与她不相上下,就算是面对武功深不可测的炙萝门,就算打不过,也绝不会落在他们的手里,但是,她不敢多想的是,括持还要保护那人证的安全,否则 , 主子难以洗脱嫌疑,正因为这样 , 他的危险更多了一分。
……
许明荟听完冥烈的汇报 , 用力的拍着椅背,“什么?”推着轮椅来到冥烈的面前 , “你替本宫办事多年,从来没有出过这么大的纰漏,这次是怎么办事的?”
“娘娘,括持武功高强 , 而且聪明绝世,他逃走,并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但是属下听说他身受重伤,就算现在不死 , 也撑不到回京城了。属下已经派了手下四处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许明荟的脸色这才稍微有些好转,“这件事不容有失,你也应该知道,如果那个证人进了宫,本宫就算是清白的,皇上也必定会起疑心。”
冥烈低着头没有说话。
许明荟看着他的样子不免有些烦燥,“你是不是仍然在怀疑本宫?本宫早就说了 , 这件事与本宫无关,有你在本宫的身边这些年,本宫有什么事情瞒过你?”
“娘娘,收手吧!”
冥烈突然说出口的话 , 在这安静的殿上显得犹为明显 , 许明荟不敢相信的抬头看着他,“你说什么?收手?到了今时今日 , 你来让本宫收手?”她怒极反笑的指着自己的双腿,“本宫现在是个残废,你懂么?一个背着皇后头衔 , 却被后宫妃嫔取笑的皇后。而这一切,都是拜南宫景所赐。还有那个程十一,当初假意替本宫治腿,却在本宫的药里掺了毒药 , 害得本宫如今每次天气骤变时,痛痒难忍。可是,偏偏本宫就找不到任何的证据来指证他们。”
许明荟眼角流下一颗晶莹,“还有,我们的孩子,如果让南宫迁知道了他的身世,你觉得,他会放过溯儿么?你与本宫可以死,但是溯儿是无辜的。我们想要保住我们的孩子 , 这条路,就必须硬着头皮走下去。”
许明荟擦去眼角的眼泪 , 瞪着冥烈 , “本宫更知道这些年你恨透了本宫,但是你仍然还留在这里 , 不也是为了溯儿么?冥烈,这辈子是本宫欠了你,对不起你 , 下辈子,就算是做牛做马,也一定会偿还今生欠你的债。”
冥烈一直低着头,一个字也没说 , 转身朝着殿外走去,远远的,许明荟听到他的隔空传音,“我没有恨过你,你让我做的事,我一定会做得妥妥当当,不要担心。”
程十一刚刚走到皇宫门口,就感觉到了一阵杀气从背后传来,缓缓转头 , 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到她醒来 , 站在她面前的 , 正是冥烈,摇了摇还有些晕眩的头 , 笑道:“我的人证都已经被你们杀了,我现在对你们毫无威胁,你何必冒这么大的险,将我带来这里?”
“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 , 程十一,你若是不除,我如何能够心安?”冥烈冷冷的笑看着程十一。
“早就知道你们这些所谓的江湖邪派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不过 , 我奉劝你一句,在杀我之前,最好是想清楚后果。”程十一挑眉笑看着他,“如果我不趁早替自己埋下一条后路,谁知道哪天就不明不白的死在你们的剑下了?有当今太子陪葬,我的死,也算是划得来。”
冥烈紧紧的看着程十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