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澍离开陆家之后,倒了好几趟出租车 , 小心翼翼的确定没有人跟踪,最后鬼鬼祟祟的进了总统府附近的一条巷子里。
谁都不知道 , 这个巷子里有家隐蔽的花店 , 店里有一条秘密通道 , 可以直接通往总统的办公室。
她熟门熟路的进去,转动收银台上的招财猫,满是鲜花的那面墙缓缓朝两边打开,她便走了进去。
花店的工作人员对于这一切视若无睹 , 因为他们都是总统的人 , 而白澍,是总统特许任意随时出入名单上的唯一之人。
白澍走进聂之川办公室,他正在打电话 , 说着一口流利的德语 , 似乎是跟欧洲某国元首在通话 , 似乎是关于双边贸易的一些事项。
白澍便走到沙发处坐下,等他打完电话。
聂之川一边有条不紊的与人在电话里谈判,一边紧紧的盯着她。
他是三年前上任的总统,m国总统任期五年,再过两年如果大选不能胜利,便要卸任。
他当年去竞选总统,只是想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然后,方便找人。
他对于当总统这件工作本身 , 根本就是兴趣缺缺,所以这几年毫无政绩 ,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出现,恐怕他会一直混到任期结束。
说起来也是可悲 , 整个m国竟然被这样一个男人统治着 , 也幸好m国底子够厚 , 所以被他拖累了几年还照样泱泱富足。
聂之川浑浑噩噩的混着,忽然接到了一封邮件,叫他孤身一人在中秋节凌晨三点去盛家的老宅子里等人。
盛家已经举家移民好几年,那里早就是一片空宅。
他心里涌动着热烈的期盼 , 感觉她可能是回来了。
尽管人人都说她应该是已经死了 , 否则怎么会哥哥被杀都没有回来,可他偏偏不信,他总觉得她就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 默默的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 等到痊愈那一天 , 她就会重新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大家面前。
他在盛宅等到的就是白澍。
白澍说她曾受过盛芷荷的恩惠,所以心甘情愿来m国去完成她的心愿。
他盯着白澍看了很久,试图从她的身上找到一点点属于盛芷荷的气息。
白澍的五官很平,属于扔进人堆里便找不出来的那种平凡长相。
她的眼神却让人着迷,在寂静的夜,差点让他难以自控。
后来她笑了,“她说你很吃女孩子这一套,原来是真的。”
“哪一套?”
“楚楚可怜不胜娇羞。”白澍似乎是在嘲弄他的肤浅,“她说你喜欢做大英雄 , 喜欢做拯救公主的骑士,所以对女人天生有保护欲。”
“她在哪里?”
“她现在行动不便 , 且毁了容貌,恢复要一段时间 , 所以不方便亲自过来。她让我告诉你 , 如果你愿意帮她 , 她就嫁给你,从此对你忠贞不二,相扶到老。”
“你说的是真的?”
白澍拿出了一条项链,那是他亲自手作 , 贺她十八岁生日的礼物 , 手工粗糙,最大的那颗红宝石打的孔并不正,导致整条项链都有点歪斜。
这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项链 , 确确实实属于盛芷荷的项链。
他毫不犹豫的说:“好 , 我答应你,她希望我做什么?”
白澍说:“她希望你听我的话 , 配合我完成她的心愿。”
“那你希望我做什么?”
“我希望你好好工作,履行一个总统的职责,提升民众支持率,准备下一任大选。”
“为什么?”
“你不懂她的苦心?”
聂之川知道白澍只是盛芷荷的传声筒,是盛芷荷希望他好好做总统。
他捂住了心脏的部位,感觉无比的热情澎湃。
他懂了,她一定是想看到他振作起来,在事业上有一番作为,而不是颓废的一直等她的消息。
她还是在乎他的。
聂之川听了白澍的话 , 开始勤于政务,兢兢业业 , 不再消极怠工。
自那以后,白澍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找他。
聂之川每日都在等着她新的指示 , 可是每日等 , 每日都没有。
他的耐性被消磨殆尽 , 便主动联系了她。
挂掉电话之后,聂之川就走到了沙发边坐下。
“什么时候可以让我见她?”
白澍从包包里掏出一包烟,扔到聂之川面前,示意他给她点上。
聂之川言听计从 , 抽出一只细长的烟卷 , 点好,再送到她的手上。
能让一国总统毕恭毕敬为之点烟的,也就只有白澍一个了。
白澍轻轻吐出一口烟圈 ,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要着急。她因为遭遇变故 , 失去了双腿 , 容貌也毁了,所以不想见故人,她派我回来,是想报仇,你只要配合着我把仇报了,她对你充满感激,自然会见你了。”
“她想找谁报仇?陆司爵吗?”
“当年陆司爵羞辱她,又杀了她哥哥,害得她家破人亡,难道她不应该报仇吗?”
聂之川不经思考就认同了白澍的话 , “应该,无论你说什么我照做就是了 , 只求你让我先见见她。”
“不行,她除了我谁都不会见。如果你不用你的忠诚使她卸去心防,她怎么敢让你见她满面疮痍的样子?”
“我不在乎她现在变成什么样 , 我这辈子只爱她一个。”
白澍手上细长的香烟很快就燃烧殆尽 , 她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 , “她说过,不靠你她也有办法报仇,如果你再这么痴缠不放,就当我没有来过 , 她会把我叫回去 , 然后,再派别人过来。”
她冷酷无情的站起身,警告道:“所以 , 你以后不要再联系我 , 等我联系你 , 否则,你这辈子都休想再见到她。”
聂之川立刻便谎了,“是是是,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一定听你的话,不该问的绝对不问。”
聂之川送走了白澍,转身便瘫倒在沙发上,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
谁能相信,刚刚唯唯诺诺的男人会是一国总统呢?
可是只要碰到和她有关的事 , 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卑躬屈膝也好 , 没有尊严也罢,他统统都不在乎。
他想起很多年前和她相遇的那个清晨。
风柔气清 , 她像个小天使一样走过来 , 拉着他的手说:“到了我的地盘 , 就要认我做老大,聂之川,以后你就我的人了,我会罩着你。”
她那时童音未改 , 说不好zhchsh的发音 , 总会奶声奶气的叫他聂资窜。
他不过是因为参加一个数学竞赛才会借住在她家,她却有板有眼的跟他玩起了黑社会大佬和小跟班的游戏。
她总是对他呼来喝去,他不觉得厌烦 , 反倒觉得有趣 , 看她一本正经装大人的样子觉得她说不出来的可爱。
他比她大十岁 , 明知道不该对她产生异样的情愫,明知道那样有些变态,可还是不由自主,像是被她种了蛊一样,对她言听计从,唯她马首是瞻。
后来他出国留学了几年,回来就发现,她变了,她变得胆小自卑 , 她变得不再灿烂,她总是哭 , 眼眶里的湿意和失意从未退去。
原来她爱上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那个人 , 便是陆司爵。
他想跟她说话 , 她却总是对他不屑一顾。她的世界仿佛只有陆司爵 , 她活着的意义变成了陆司爵。
他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进痛苦的深渊,无法自拔的自毁深渊,最终消失在茫茫人海。
而他,却连一次表白的机会都从未有过。
他好恨 , 恨自己的懦弱隐忍 , 恨自己没有早一点劝醒她。
他用尽了各种办法去找她,全都一无所获。
后来听说国家情报局有最大最严密的情报网,但他们只效忠于总统 , 他便抛弃了一手建立的生物学研究所 , 在家族内部的争斗中异军突起 , 打败了原本被寄予厚望的大哥,成为了聂家推选出的下一任总统候选人,然后借助聂家的势力,和他曾经在生物学界的卓绝成就,毫无意外的竞选成功。
可是,他并不喜欢做总统,他并不喜欢跟人打交道,更讨厌各种崴脚场合的假笑,也讨厌每次赈灾慰问演出一个亲民和善的形象。
这三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受着煎熬 , 唯一能让他坚持下去的动力就是国家情报局,可是却一次一次失望。
这种失望像是一张网逐渐收紧 , 勒得他越来越没有办法呼吸,他仿佛生活在幽暗无人的湖底 , 无人来救 , 人生暗无天日。
直到白澍出现 , 像是终于有光照进了他的生活,他必须要抓住这次机会,他必须要重新见到她,然后告诉她 , 他已经爱了她二十多年 ,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娶她,让她做世界上最幸福最美丽的新娘。
……
白澍从总统府出来 , 特意又去了一趟图书馆 , 真的借了几本书 , 以防万一被陆司爵问起。
但陆司爵却并没有问,他其实并不是太容易注意得到她,他不忙的时候目光总会紧紧追随着顾温晚,那目光,深情缱绻,仿佛揉碎了全世界的温柔,叫她不止一次的想冲出去质问:他凭什么!她又凭什么!
可是她不能,冲动只会自毁。
她只能忍,然后等待时机,一击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