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晴瞟了一些孟芯儿,此时的孟芯儿已经被她折磨的狼狈不堪了 , “好了 , 既然孟广给你求情 , 今儿就到这里,不过 , 明天一早醒来你还要给我跪在这里,直到两个孩子好转了为止。”一甩袖子 , 梅晴扬长而去 , 而孟芯儿又被人押回了柴房 , 疲累让她很快就睡着了 , 可仅睡的那两三个时辰,却总是被噩梦缠身,一忽儿是欧阳永君出了事,一忽又是两个孩子出了事。
醒来时 , 早已是一身惊汗漫身。
头痛 , 脸痛,浑身都痛。
柴房的门已开,她挣扎着坐起的时候,才发现身上的稻草多了一层层,是孟广或者孟寒吧。
“孟芯儿,跟我们走。”冷冷的怒喝,真把她当成了妖孽了。
发丝散乱,她已来不及整理,被婆子们绑了手 , 再一次的带到那院子里,那一天 , 她又是跪了一天 , 身后还是跑进跑出的脚步声 , 可这一天,连梅晴也无暇顾及她了 , 孩子们发烧更重了,似乎欧阳永君也不好 , 所以梅晴便两处院子里来回的奔来跑去。
跪到了晚间 , 孟芯儿再也撑不住了 , 她昏倒在地 , 却被一桶冷水激醒,厅堂里更乱了,似乎是宫里来了人,一乘轿辇停在院子里 , 虽然只有几个人 , 可那阵仗还是让府中的人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孟芯儿的身子被拖到了一个柜子一侧,让那进进出出的人看不见她,她默默的看着那进来的人,个个都是布掩了面,也让人看不清楚她们的长相,其中一个的穿着应该是医女,而随在她身边的人都是宫女的装扮,想来,是来为孩子们诊治病情的。
几个女子走进了宇靖和宇凤的房间 , 良久才出来,那为首的医女一边走一边与梅晴交谈着 , “梅姨娘要好生的看着 , 依我看 , 只要这高烧退了,孩子们就应该过了危险期 , 可若不退,就……”她顿了一顿再没有说下去 , 可身边的人却都是听明白了。
一切 , 只能赌了 , 一切 , 也皆有可能。
就在几个人正要跨出门槛时,那其中的一个宫女扯了扯那医女的衣角,然后贴着她的耳朵小小声的说了什么,医女一点头 , 就道:“你进屋子里找一找 , 我们在这院子里等你。”
梅姨娘急忙道:“怎么了?”
“哦,没事,她一块帕子不见了,让她去孩子们的房间里找一找。”
“是。”医女开了口,梅晴自然也不好反驳。
那宫女飞快的走回孩子们的房间,经过孟芯儿的时候,孟芯儿只觉这宫女的身形有些熟悉,看着那背影,她努力的在脑海中搜索 , 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宫女象是谁了。
宫女进去了,可那屋子里原本服侍孩子们的下人也退了出来 , 时间在飞快走过 , 孟芯儿不觉狐疑了 , 找一块帕子而已,她却摒退了下人 , 而且找了这么许久,可连梅晴也不敢说什么 , 她自然也无法置疑 , 只能眼睁睁的盯着那门 , 希望孩子们不要有事 , 希望这宫女并无什么恶意。
宫女出来了,下人又涌了进去,都在忙着给孩子们退烧吧,进去出来的人并没有什么异样 , 孟芯儿这才轻了一口气 , 再看向院子里时,那些宫中之人已经离开了,就仿佛她们从来也不曾来过一样。
可那个后来进去孩子们房间的宫女的身影却扎根在孟芯儿的脑海里了,那一夜,她就睡在厅堂的地板上,睡梦中身上一暖,想又是孟广孟寒为她盖上了厚衣,可待醒来的时候,她的身上还是什么也没有。
窗外 , 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是一个哀怨的天气。
她拢了拢发 , 随意的绑在脑后 , 那一日被撕扯时的疼痛犹在 , 摸一摸脸,红肿似乎是消退了。
梅晴已经穿妥了一身的衣物 , 雍容华贵居高临下的站在她的面前,“孟芯儿 , 今儿个是我姐姐的忌日 , 孩子们能不能闯过这一关 , 就要看我姐姐是不是在保佑他们了 , 走,我今天要带着你去给我姐姐忌坟。”梅晴恨恨的说着,恨不得剜了她的心一样。
不由分说,她就被人扔上了一辆马车 , 车轱辘辘辘的转着 , 那声音混合着雨声慢慢的渗透到她的心中,轻轻的掀起车窗的一角,望出去时,层层的雨织如画,天空阴霾的只有乌云朵朵,她静望着,心里突的静了下来,如果他死,那她也死。
什么妖 , 她什么也不是,她只想做孟芯儿 , 一个普普通通的再也不被人视为妖孽的孟芯儿。
将军府外 , 官兵一排排的 , 还是如来时般的将府宅重重包围,出行的人都要接受检查 , 梅晴也不例外,孟芯儿看着车窗外 , 真希望可以看到龙子非 , 可那家伙居然把她送进了将军府就不管不顾了。
晶亮的眼睛循望着 , 可眸中除了陌生的官兵以外 , 连龙子非半点的影子也没有。
马车停了下来,有人喊道:“这里面是什么人?”
“只是一个奴婢。”跟着梅晴的一个小厮急忙回道。
“掀了帘子检查一下。”那官兵命令道。
“不必了吧,一个奴婢要查什么呢?”梅晴傲慢的声音响起,让孟芯儿忍不住的皱眉,梅晴是怕她现在的样子被外人看见了对她有什么不利的影响吧。
“查。”不容置疑的一声令下 , 立刻就有人走过来掀起了帘子 , 一个兵士看了看蜷缩在马车里的孟芯儿,便回道:“禀大人,果然是一个奴婢,披头散发的,我看象是得了天花。”
“不是,她没得天花,否则,我也不会带她出来。”梅晴急忙解释着,她不想孟芯儿被送回将军府被隔离吧 , 她还想要折磨孟芯儿。
“最好找个大夫检查一下,别出去了传染了别人 , 就不好了。”
“她真的没得天花 , 小嫣 , 你去拉拉她的手,证明给官爷们看。”梅晴唤着身旁的一个小丫头道。
小嫣不情不愿的走到孟芯儿的车前 , 慢腾腾的拉住了孟芯儿的手,梅晴这才笑道:“她只是有些痴傻罢了 , 是我姐姐从前的下人 , 所以我才要带着她一起去。”
“哦 , 那放行吧。”
梅晴吐了一口气 , 喝道:“出发。”
由始至终,孟芯儿什么话也没有说,她只看着,她知道只要龙子非不在 , 这的人谁也不会帮她 , 就连刚刚那位官爷也不过是在例行公事罢了。
京城里的街道上也是冷冷清清,雨天呀,大凡不必出门的就绝对不会出门,都躲在屋子里享受家庭之乐了。
就要秋了,风瑟瑟,引着那雨丝尤其的清凉。
孟芯儿望着马车外的街景,想要从那冷清中寻到一些人,明知道不可能,可她还是看呀看 , 只盼能看到穆寒书或者龙子非的身影,再或者 , 见到郑环儿也好。
可直到马车到了城门口 , 她也没有看见半个熟悉的人影 , 轻轻的摇头,李管家都寻了这么久都没找到 , 更何况是她呢。
出城门的时候倒是痛快,梅晴一个腰牌守城门的连检查也省了 , 马车夫极快的就赶了出去 , 直奔梅香的墓地。
孟芯儿想起欧阳永君从洛城带过来的那些梅香的东西 , 原本他也是要来忌坟的 , 可如今,却因为毒伤而卧床不起,心里想着,那泪水就不由自主的落下来 , 都是她惹的祸呀 , 只想着教训他,却不想,这一教训,只怕真的要……
越想,那泪越多,止也止不住一般,那泪珠沿着脸颊轻轻的滑落,悄无声息的却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她心底的呜咽,她真的很担心欧阳永君和孩子们。
从官道下到乡道,颠颠簸簸中眼前是一片翠绿的青松 , 那色彩在这秋意里是那般的耀目,却也别有一番肃穆。
一株参天的古松下 , 马车停了下来。
“拉她下来。”梅晴的吼声传来 , 夹带着无尽的恨意。
车帘子开了 , 一个婆子冲了过来,把她当成小猫小狗一样的一扯 , 转瞬间她就落在了马车外的泥地上,雨水打在身上 , 只片刻间就透湿一片 , 泥浆混着雨水让她只更加的狼狈了。
穿着蓑衣的婆子不耐烦的踢了她一脚 , “起来 , 给我跪到坟前去,都是你害死了夫人,你该死。”
她苦笑,她何时害死了梅香呢 , 可她已无力申辩 , 咬着牙,她什么也不说,就让无声来抗议梅晴强加给她的罪名吧。
想不到欧阳永君虽已对此事释怀,可其它的人却还是不放过她。
她站不起来,她也走不动一步,一天一夜没有吃什么了,又跪了那么许久,她身上半点力气也无。
婆子又狠狠的踢了她一脚,“真不要脸 , 还要老娘拉着你去。”
扯着她一甩就扔到了那坟前,坟上 , 被雨淋湿了的花圈无数 , 白白黑黑 , 红红绿绿,看着是那样的冷寂 , 却又是无尽沧桑。
一个生命就真的在她的手上完结了吗?
仰首问天,她真的什么也没有做过。
她从无害人之心。
雨水继续打在身上 , 湿了的发一缕缕的垂在肩上 , 她看着那墓碑上的字字:爱妻梅香之墓。
欧阳永君题。
他还是爱梅香的 , 所以 , 才会有了当初对她的彻骨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