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新娘子文雨萦坐在闺房的镜子前,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 今日的新娘妆令这张脸显得更加美艳动人 , 胭脂水粉所用是最上成的 , 梳头的奴婢也是宫里派来的,自己发上顶的凤冠霞帔的贵重程度恐怕仅次于皇上当年迎娶皇后。
“小姐 , 东宫迎亲的轿子怕是要到了 , 咱们是时候出发了!”丫鬟担心误了拜堂吉时 , 看着文雨萦面无表情地坐着,知道她是欲哭无泪,自己心里也跟着难受 , 她的心事没有人明白,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命更不可违。
文雨萦轻轻地从梳妆台上的一个木盒子里捏起唇脂 , 放在双唇中间 , 微微闭合,嘴唇立刻红得更好看了,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一滴泪水从眼眶慢慢地顺着脸颊滑落,立刻微闭双眼,将发顶的红盖头放下,盖住了脸庞。
以皓月公主高头大马为首的迎亲马车队伍缓缓地来到了文府的门前,父亲文心庭忙上前迎接,不舍地看着文雨萦在丫鬟的搀扶下被送上花轿 , 眼泪一次次简直要涌出眼眶,她的头上遮着红盖头 , 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 , 但一定猜得到是何样的哀伤 , 也幸好她看不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不然会给她带来更多的伤感 , 她就这样上了花轿。
一路浩浩荡荡来到东宫的门口 , 文雨萦下了花轿 , 进了东宫,与皓月公主拜过天地,拜过高堂 , 夫妻对拜过,被奴婢送进了洞房,一步步听从着安排,不敢有半点儿疏忽。
曜王叶日星手中举着酒杯 , 突然站起身来 , 大声道:“来!本王敬太子殿下一杯,祝贺今日太子殿下大婚!”
“景明,谢过二皇兄!”皓月公主毫无躲避,双手恭恭敬敬地端起酒杯,把头微微扬起,一饮而尽。
“日星,今日是朝晖大喜的日子,可不许胡闹,成何体统,都还没有发话 , 你就先敬起酒来!”皇上厉声道。
“皇上,今日是家宴 , 一家人团聚的时刻 , 说好了免去那些君臣之间的繁礼 , 好让他们兄弟间好好喝喝酒!”皇后忙圆场。
“来!今日景明一定陪皇兄喝得尽兴!”皓月公主举起刚刚斟满的酒杯,显得很是爽快 , 心里其实正在想法子如何将叶日星灌醉 , 好让他出出丑 , 自幼就讨厌他,因为他仗着自己是二皇子,生母的家世与地位又远远高于大皇子的生母 , 总是一副飞扬跋扈的气势,好像天下为他独尊似的,宫中所有的皇子和公主都敢欺负,自己的母后贵为皇后 , 他同样不放在眼里 , 后来景明太子被册封太子,他被封亲王,更是对景明太子看不过去,每次入宫没有好脸色,一定要趁今日这个好机会,给他一点儿颜色看看,他在外面的王府如何气焰嚣张不论,在皇宫就是不行,如今自己才是真正的东宫太子 , 容不得其他人将风头盖尽。
皇后看得出来皓月公主有意灌醉叶日星,猜想这一定是她的性格 , 自幼喜欢争抢好胜 , 很多地方不愿输给男孩子 , 如果是真正的景明太子,怕是更钟情于独自一个人在一旁饮酒消遣 , 把别人的谈笑当成乐子来听 , 提醒道:“朝晖 , 别只顾着和二皇兄喝,还有大皇兄和其他皇兄呢,他们可都是特意来为朝晖祝贺大喜的!”
皓月公主微微笑道:“儿臣知道,会向各位皇兄一一敬酒的 , 多谢各位皇兄今日大驾东宫,为景明祝贺新婚,这不是二皇兄首先提议的吗!”
浩王叶无际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菜也没有夹上几筷子,酒也没有喝几口 , 突然也端起桌上的酒杯 , 站了起来,高声道:“来,本王敬太子殿下一杯,祝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景明,谢过大皇兄!”皓月公主双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瑞云也要敬太子殿下一杯!”瑞云公主突然兴奋地举起面前的空酒杯。
“玲珑,不得胡闹!”皇后立刻厉声阻止。
“母后!”瑞云公主不禁撅起了小嘴,向皇后撒娇。
“今日是她哥哥大喜之日,就破例一次 , 让她饮吧,年纪也不算小了 , 叶家的女儿 , 酒量都不会差的!”皇上忙劝道。
“皇上就只会宠着玲珑 , 看看她现在的气性,日后怕是连驸马都招不到!”皇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那岂不是正好 , 瑞云就可以陪在父皇和母后的身边一辈子了 , 永远都不嫁人!”瑞云公主不由得开心地笑起来。
“休得胡言 , 这种话岂能乱讲出口!”皇后显得非常生气。
“今日父皇许玲珑喝酒,只是刚才的那些话,父皇可不想再从玲珑的口中听到了!”皇上指了指瑞云公主。
“瑞云知道了!”瑞云公主敷衍地点点头 , 将自己手中空空见底的酒杯示意给皇上,多年以后,谁也不会有那个心思,牢牢记住 , 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 , 自己说过一番一辈子不嫁人的话语。
“来人,为瑞云公主斟酒!”皇上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来,玲珑陪朕饮一杯!”
“瑞云遵命!”瑞云公主终于露出灿烂的笑容。
管事的公公不见有人上前斟酒,又是使眼色,又是咳出声来提醒。
那吉儿站在一旁,左看看,右瞧瞧,发现只有自己的手中端着酒壶 , 顿时不知所措,拿着酒壶 , 撞撞跌跌地移着脚下的步子朝着瑞云公主坐的位置走来 , 一步、两步、三步………突然她的脚下一歪 , 整个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连同手中的酒壶一起摔了出去 , 酒壶里的瞬间洒在了她的身上 , 不禁大惊失色 , 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不要紧……”瑞云公主忙安慰了一句,只是可惜了今日这一身的新装 , 看着那吉儿惊慌失措的样子,想要伸手去扶她,连自己也觉得不解,平日里很是在意衣着 , 每日穿戴完毕 , 总是要在镜子前面照上许久,如果衣服上不小心沾染丁点污垢,便会大发雷霆,今日倒是不知怎么了,却对眼前这个宫女一点儿也气不起来。
管事公公发现情况不妙,忙走上前去准备解围,仔细一看,不禁眉头紧锁,疑问道:”你是哪部派来的 , 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叫什么名字?”
“这……”那吉儿顿时慌了神,不知如何开口 , 左顾右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瑞云公主被眼前的状况搞得是一头雾水。
“你到底是什么人 , 为何假冒奴婢进东宫来 , 有何企图?”管事公公追问。
“这……”那吉儿惊慌失措地一个劲儿向后移着步子,手中拿着的酒壶突然掉在地上。
“来人啊!把她带下去 , 严加审问 , 好大的胆子 , 敢到太子殿下的婚宴上来捣乱,看是不想要你的小命儿了!”管事公公厉声道。
“你要干什么?”那吉儿高声地喝道。
“怎么,还想要反抗 , 看你有多大的本事!”管事公公越发愤怒,伸出的兰花指不禁颤抖起来。
那吉儿右手低垂下来,开始运气,左手一个快速勾手 , 瞬间将瑞云公主锁在她的臂中 , 右手运气将身后一个护卫腰间的长剑从剑鞘中吸出,顿时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莫要伤害玲珑!”皇上和皇后紧张地立刻起身劝说。
“莫要伤害皇妹!”皓月公主企图上前劝说,又怕惹怒了对方。
“你们谁也不要过来,自然不会伤害她,否则的话,别怪手下无情!”那吉儿手中的剑始终距离瑞云公主的脖子有着一定的距离。
在场的人一下子都紧张地站起身来,瑞云公主发现只有北冥轩一个人依旧若无其事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饮酒,还略带了几分醉意,这一切似乎看不到 , 也听不到。
瑞云公主看着北冥轩那一脸的冷漠表情,轻声地问那吉儿:“姑娘到底有什么目的?”
那吉儿凑到瑞云公主的耳边,回应:“没有任何恶意 , 来这里只是图好玩,并不会伤害你的!”
“本宫信你一次 , 绝不不反抗 , 帮你顺利逃出去!”瑞云公主郑重地说,不知道是不是在赌气 , 看到北冥轩对于自己被挟持竟那般无动于衷 , 被什么冲昏了头脑 , 做出了这般决定,也就是这个错误的决定,揭开了悲剧的序幕。
“你为什么要帮我?这里可是皇宫 , 是你的地方?”那吉儿甚是不解瑞云公主的行为。
“本宫想知道,自己在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位置?”瑞云公主感觉得到说话的声音小到连自己都听不到。
“那就得罪了,不过你放心,待我安全以后 , 定将你平安放行!”那吉儿锁住瑞云公主的颈部 , 不停地朝东宫的厅门外退去,“你们最好都不要跟过来,不然小心她的性命!”
“全部退下!”皇上一声令下。
那吉儿退出了东宫的厅门,右手用剑朝着厅内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猛然转过身去,带着瑞云公主飞驰而去。
“北冥将军,这可如何是好?”皇上甚是担忧。
北冥轩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胸有成竹地低声道:“请皇上放心,末将定会全力将瑞云公主毫发无损地救回!”
“全靠北冥将军了,朕等你的好消息!”皇上欣慰地点了点头。
“一定不能让玲珑伤到一根头发,不然臣妾也是活不下去的!”皇后刻意装出一副十分难过的样子 , 梨花带雨。
北冥轩放下手中的酒杯,刚要伸出手取剑 , 才突然想起今日是来东宫喝喜酒的 , 不可佩剑 , 便取了身后侍卫的一把剑,快速地追出了东宫。
“皇后放心 , 有北冥将军出马 , 那小贼岂不束手就擒!”皇上对北冥轩的实力相当有信心 , 安慰着皇后。
皇后偷偷地看了皇上一眼,尽量保持伪装出的紧张神情,其实刚刚自己早已看出那吉儿所用轻功与不见多年的秋水一色甚为相似 , 自己很清楚,虽十分相似,但绝不是,目前唯有自己师姐的碧云天才有可能有人练就这绝世轻功 , 只是不明白 , 碧云天的人怎么会出现在皇宫中,究竟是为了何事。这轻功虽然速度之快,行迹之诡秘,但凭北冥轩的功力应该不会逊色,看刚才那吉儿的模样,年纪轻轻,即使拥有碧云天上成功力相传,也应该不会太过深厚,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 相信他可以将瑞云公主顺利救回,心理倒不是特别担心她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