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了一跳。
顾美琳这是怎么啦，难道说姜桦还有什么事纠缠着她？
“如烟！”顾宇城在楼上叫我了。
我不敢说话，赶紧一溜烟儿地跑了上去。到了楼上 , 我的心还咚咚的跳着。
小时归和陶真两个孩子在玩着彩陶的游戏 , 两个人往那些石膏模子上图着色彩 , 搞得手上脸上都是各种各样的颜色。
看见我进来 , 小时归喊了声“妈妈”，又和顾陶真全情投入到颜色涂抹中去了。
“你来啦……”这次婆婆先看见了我 , 竟然出人意料的主动跟我说了话。
虽然声音异常的虚弱 , 但是看到我以后 , 还是主动地说话了。
她躺在那里 , 已经瘦得皮包骨了，眼睛里完全没有了神采，由于高强度的化疗，头发已经全部掉光了 , 可是她依然认得我。
我走到她身边，她颤颤巍巍地向我伸出了手。
我赶紧伸出手 , 握住了她的手。
这个动作，是婆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那一瞬间，我想起了我的母亲，原来每一个人走向坟墓的时候，都是这般羸弱。
“你好些了吗？”我看着婆婆，抓着她的手问着。
“好……多了……”婆婆张嘴说话，似乎每一个字说出来都耗尽了全部力气。
“你……能回……来，我……真……开心。”
她艰难地说着，眼泪就那么慢慢地挤了出来……
我的心一下子酒浸泡在了她的眼泪里。人说每一个人来到世界上都是不平等的 , 可是死亡却是平等的。
此刻的婆婆，已经完全的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和光彩 , 抓着我的手也在微微地颤抖着。
以前 , 她跟我和解的时候 , 说要给我和顾宇城补办婚礼 , 虽然当时我劝着自己原谅她，但是有些东西刻在心里 , 即便心里想原谅 , 也总有些东西硌在那里。
现在 , 我看着她 , 竟然一下子就原谅了她，好像我们之间的隔膜 都被她的化疗化走了。
“谢谢你……为顾家……生了……时归，”婆婆看着我艰难地说着，“你也有……儿子了 , 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
婆婆艰难地说着，说完了这句话 , 竟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您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我劝着婆婆，帮她捶着背，顾宇城接了一杯水，扶她起来，慢慢地喂着她喝水。
水喝下了，婆婆似乎好了一些，她躺在那里，好像是干了重活似的 , 艰难地喘着。
“您歇一会儿吧。”我说着，松开了她的手 , 把那只瘦弱的皮包骨的手轻轻放回了床上。
顾宇城给她盖好了被子 , 然后我们带着时归和陶真下楼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 , 顾美琳的精神很不集中 , 陶真在旁边说了好几次她要吃龙虾，顾美琳都没有听到。
即便是别人和她说话 , 她匆匆地答应着 , 眼睛的焦距都没有落在别人的脸上。
说话时的神情慌里慌张 , 可是有时归和陶真两个孩子热闹着 , 大家似乎也没注意她。
我是因为听了那个电话才注意到她的，所以心里隐隐地不安。
吃完饭以后，顾美琳说她有事出去一下，让我帮忙照顾陶真。
我看着顾美琳惊慌离去的身影 , 把刚才听到的，以及刚才吃饭时顾美琳的表现书说给顾宇城。
顾宇城拿了车钥匙 , 说他去看看。
我不放心，因为我总预感到会有事情发生，我担心顾宇城一时冲动会做出什么不明智的事情来，于是我拜托保姆照顾孩子，抓起手机，跑到了顾宇城的车旁，打开车门，坐在了副座上。
“你下去，听话。”
“你妹妹的车已经走了 , 再不快点就追不上她了。”我说着一边把手机放在一旁，一边系好了安全带。
顾宇城这才不情愿地发动了车子 , “你跟我具体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也只听到一句 , 我担心顾美琳出来撞见我 , 再说那个时候你叫我 , 我分析着多半是顾美琳有什么把柄在姜桦的手里，似乎是受到了他的威胁。”
顾宇城皱紧了眉头。
“对了 , 你知道姜桦和赵朵结婚的事对吧 , 我曾经诅咒过他们的孩子 , 结果真的生了一个脑瘫很严重的孩子 , 据姜桦和赵朵说是在你们家的医院检查的，还有，我听筱敏说他们的孩子做了几次手术，最终还是死了。不会和这件事有关吧？”
我的大脑迅速地转着 , 把有可能出现问题的原因说出来，供顾宇城参考。
顾宇城没说什么 , 紧紧的盯着顾美琳的车。
顾美琳明显地是心慌意乱，否则的话，她应该可以发现她哥的车，因为我们跟踪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护城河一带，全是青年人聚会的夜吧和酒吧，随处可见喝醉的人影。
我们跟着顾美琳，在一家酒吧附近停下了车子。
顾美琳停了车以后，并没有立即从车上下来，而是在车里呆了两三分钟。
不一会儿 , 她把头发披散下来，戴着墨镜 , 叼着一支烟出来了。
顾宇城一愣 , 迅速地拿过墨镜 , 戴上 , 打开车门跟着去了。
我看见旁边有一定男士的礼帽，随手抓起戴在了头上 , 配上我的裙子 , 虽然不伦不类 , 但是和那周围男女不伦不类的风格反而接近了。
我跟在顾宇城的身边 , 眼睛盯着顾美琳。
顾美琳抽烟的样子很娴熟，姿势很老练，到了酒吧门口的时候，她把烟掐了 , 扔在地上，转着圈的踩了一脚。
其动作 , 就像一个多年的老烟枪。
“你见过她吸烟吗？”我小声地问着顾宇城。
“没有。”顾宇城回答着，拽着我的手，也进了那家酒吧。
酒吧里灯红酒绿的，光线很昏暗，嘈杂的声音瞬间灌满耳朵。
穿着简单而化妆浓厚的青年男女在舞池里转动着身子，动作轻佻而暧昧。
顾宇城抓着我的手穿过舞池，旁边是一双双迷离的眼睛，一个个全都跟荷尔蒙要爆表似的。
我们穿过舞池，来到了后面的几个包间 , 却没有见到顾美琳的身影。
“要不我们再回舞池找找？”我看着顾宇城，说着。
顾宇城的脸色很难看 , 他举目凝眉四下里寻找着 , 摇了摇头 , “她可能不在舞池。”
我看着顾宇城的样子 , 忽然间感觉他似乎是知道什么，亦或是猜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我看着顾宇城欲言又止的样子，停顿了一下 , 还是问了。
他的双手交杂在一起 , 使劲地揉着 , 似乎要把压力揉在里面似的。
“我注意到 , 她手上有不少针眼儿。”顾宇城艰难地说着。
“是不是感冒输液了？”
顾宇城摇摇头，叹了口气，“我问过她，她说她痛经输液了。因为这是女孩子的病 , 我也没多问，再加上公司里的事情……现在想来……”
顾宇城艰难地说着，我顿时明白了。
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我理解顾宇城 , 那么多事压着他。尤其是，有些事情，不在特殊的环境，就根本想不到。
看着顾宇城突然出现的紧张表情，我感觉出来了，他也是到了这里，才把那些针眼儿跟这个环境联系起来。
我是面向着舞池的，所以跟顾宇城说着话，眼睛依然可以看见舞池里的人。
这时候我突然的看见了姜桦的脸 , 身后十几个打手模样的人。
我吓了一跳，赶紧把头扎进顾宇城的怀里 , 说了声“跳舞”。
聪明如顾宇城。
他二话没说 , 头也没回 , 带着我随着舞曲轻轻地走着。
而我 , 则像一个喝醉了的女人，暧昧地趴在男人的怀里……
姜桦走过去以后，我掐了顾宇城一把 , 顾宇城也看见了姜桦。
他的眼睛盯着姜桦 , 直到姜桦进了一个包间 , 顾宇城对我说 , “如烟，这地方太乱了，你先出去吧。”
“那你呢？”我紧张的看着顾宇城。
“我看见姜桦进了最里面的那个包间，美琳应该也在里面。你先出去 , 去车上等我。”顾宇城说着，把车钥匙塞进了我的手里。
“来都来了 , 要去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不行。”
“你是拿我当外人？”
“我怕你受伤。”
“那你不用担心，我从小是跟着爷爷学过武术的，所以当初我跟踪你，才能那么灵巧。”这句话，要是搁在平时说，顾宇城肯定不会放过去，至少也会摁着我的鼻子跟我亲昵一下，只是现在 , 我们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紧张，也完全笑不出来。
“不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上次你替我挨了摄像机 , 这次又要替我挨酒瓶子吗？都说男人是保护女人的 , 你就一次就会都不肯给我吗？”顾宇城看着我 , 颇有几分着急地说着。
“可是 , 我不放心……”我看着顾宇城，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老公 , 你就听我的 , 乖乖地回到车上去 , 而不是不让我放心的往前冲！”顾宇城已经非常着急了。
顾宇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严肃地跟我说话了。
我看着他 , 最终还是流着眼泪出来了。
回转身的时候，我看见顾宇城大步地向那个包间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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