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我拿起电话,给顾宇城打了一个电话。
“怎么样了?”我紧张地问着。
“找到了 , 正在谈。”顾宇城简短地说着。
“和死者家属吗?”我小声地问着。
“不是 , 在警察局。”
“嗯 , 那我长话短说。”我在大脑里精简着谈话的内容,“你最近见过姜桦吗?”
“没有,怎么啦?”
“也是筱敏告诉我的 , 她见到了姜桦,姜桦有了孩子 , 但是他的孩子先天脑瘫 , 说是在你家的医院做的早期检查。”我担心耽误顾宇城的时间 , 耽误他和警察的谈话 , 所以说话的语速不知不觉加快。
“你的意思是?”顾宇城的声音有些发紧。
“以姜桦那么猜忌的脾气性格,他还不会以为医院是故意隐瞒了这件事……”
“明白了,你怀疑他打击报复对吗?”
“嗯。”
“知道了,谢谢你提供给我这一条重要的线索。你照顾好孩子。”顾宇城说着挂了电话。
刚才我还有些担心,担心他会说我胡思乱想,可是他一句“谢谢你提供给我这一条重要的线索” , 让我最起码感觉自己的判断不是胡乱判断。
第二天一大早,门铃响了。
我赶紧去开门 , 透过猫眼我看见是顾宇城和一个陌生人来了。
我赶紧打开门,顾宇城告诉我,那是他的常务副总姚鑫。
顾宇城这次回来,脸色和缓了许多,但是依然憔悴。不过凭着我的感觉,似乎是有什么事,让他心情好了一些。
顾宇城这个时候心情好了一些,肯定就应该跟这件事有关。
“昨天在警察局谈得怎样?”我迫不及待地问着。
“没什么结果。”
“那个死者的家属呢,见面了没有?”我不待顾宇城说出下言 , 又问了一句。
“我派人去了,现在还没有结果……”顾宇城叹了口气 , 眼睛一亮 , “对了 , 昨天你告诉我那个线索 , 我派人查了姜桦的账户往来,发现姜桦往医院的采购中心副主任顾德昌的账户 , 打了一千万元钱。”
“怎么回事!”我一把抓住了顾宇城的胳膊。
姚鑫在这个时候推开屋门出去了。
“你的意思是 , 姜桦因为孩子的事打击报复 , 贿赂了副主任顾德昌 , 购买了那批伪劣导尿管?”我的脑子“嗡”地一声,筱敏提供的这个消息,竟然如此关键。
“是的。”顾宇城说着,眉头皱起来 , 微微摇了摇头。
“那……顾德昌不是你父亲的本家侄子吗?”我看着顾宇城,纳闷地问着。
我虽然和他父亲——我的前公公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不长 , 但是对于他还是有些了解的,他做事很谨慎,象财务、采购重些重要部门,全部都是自己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顾德昌是他一个叔伯侄子,关系很近,他怎么会这样?
“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姜桦的赌注太大了,所以他动了心……他应该也不会想到 , 事情会有如此恶劣的结果。”顾宇城说着,叹了口气。
我看着顾宇城 , 大脑里的脉络在迅速地搭着 , “然后 , 姜桦买通了死者家属 , 对这件事抓住不放,然后伙同其他家属,把这件事彻底折腾起来……”
“我也这样想。我现在目标太大 , 随时都会被媒体注意 , 所以我派了别人去找死者的家属 , 可是现在手机联系不上 , 还没有结果。”顾宇城说这话时,有些忧心忡忡。
“你想过没有,这件事有些蹊跷。”我看着顾宇城,摇了摇头。
“嗯?”
“你想姜桦买通顾德昌 , 花了一千万。那他买通死者家属,把事情折腾这么大 , 然后那一家人隐藏起来,相比花的钱数目也不小。我想问的是,姜桦能有多少钱?还有,那些记者围在医院和公司门口,保不准有多少花钱雇来的,你不觉得蹊跷吗?”
我说着话,想起我去环宇集团时,门外那些记者,可想而知,市立医院作为直接责任单位,会是什么境况?
“我想到了。姜桦和我妹妹离婚时 , 虽然讹了我们家一笔钱,但是也就一千多万 , 他办这些事 , 树木早已经远远地超过了这些 , 所以 , 姜桦的背后另有其人。”顾宇城说着,眉头又一次锁了起来 , 修长的剑眉紧紧地蹙着 , 让我看着说不出的心疼。
就在这个时候 , 小时归醒了。
他从房间里穿着一条小短裤 , 裸着白白嫩嫩的小身子,揉着眼睛出来了。
他看清了我面前做的是顾宇城,竟然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飞快的跑了过来,嘴里喊着,“叔叔——”
我纠正过时归 , 不让他喊爸爸,他很不情愿的答应了 , 但是现在,他这一声叔叔喊出来,浓浓的感情成分,似乎比喊“爸爸”一点都不少。
顾宇城看见时归,紧促的眉头一下子展开了。
“时归!”顾宇城说着,伸开双臂把时归抱在了怀里。
时归扭动着肉肉的小身子,回过头来看顾宇城,伸出小手来,摸着顾宇城的脸颊 , “叔叔,我可想你了!”
是真假不了。
我想起了老百姓们常说的这句话,尽管我和顾宇城分分合合 , 我在心里想了 , 在我们的关系没有明确下来 , 我不让时归管他叫爸爸 , 万一有什么变故,时归会多么伤心 , 所以我特意更正了时归 , 让他管顾宇城叫“叔叔”。
顾宇城明白我心所想 , 也很无奈地认可了这件事。
可是 , 从时归的表情和动作,从他喊顾宇城那一声“叔叔”,我立刻明白了,那种来自于父子间的浓的化不开的亲情 , 是任何人都阻止不了的。
时归虽然喊着叔叔,但是那感情饱满得根本就无法形容。
顾宇城抱着时归 , 似乎那些烦心事顷刻间飞到了身后。
他抱着时归,眉眼间全是温柔和爱,他亲吻着时归的小手,小胳膊,然后看见时归的肋下有一个小小的黑痣,顾宇城伸出食指去指那颗小黑痣,似乎是碰到了他的“痒肉”,小时归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样子真是超级可爱了!
顾宇城的脸上,又一次露出了多日不见的笑容。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弥漫上来了。
我擦着眼泪 , 看着这“肆无忌惮”亲昵的爷儿俩,似乎那一刻 , 世间所有的忧伤都没了。
窗外的日光透过窗棂照在顾宇城和时归的身上 , 两个人亲昵的玩耍着、笑着 , 两个人的侧影,在日光里简直是近乎完美……
曾经,我多么渴望这一幅画面!
可是这一幅画面呈现在眼前的时候,竟然是如此心境!
顾宇城 , 你要挺住!我们一家人还要在一起,幸福的生活……
顾宇城伸出脸,“小时归 , 宝宝,亲一个!”
小时归抱着顾宇城 , 毫不扭捏地“啵”地亲了一口。
“再去亲妈妈一下!”
小时归跑过来 , 抱着我的脸 , 对着我的脸颊“啵”了一下。
“哈,我们也算是变相接吻了。”顾宇城说着,笑着。
难得顾宇城,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
“守着孩子别瞎说。”我小声地嗔怨着顾宇城 , 顾宇城却不理我,抱着小时归又忍不住亲了他的小手一下。
“刚起了床就跑来 , 手和脸都是脏的,还亲呢。”
我一说这话,小时归立刻扭捏起来,不好意思了,“我去洗!”
小时归说着,穿着小裤头嘟嘟地跑着去洗手间了。
顾宇城张开嘴,看着小时归的背影,满脸都是笑意。
我相信,这一刻,他 , 也忘记世间所有的烦恼和忧伤,忘记了那些事件、官司、贿赂、勾心斗角和迫害。
如果 , 生活就这么静止下去,会是多么的美好!
我看看表 , 有七点钟了。
顾宇城肯定还没吃早饭 , 我看着爷儿俩坐在一旁玩起石头剪子布来了 , 我赶紧去了厨房。
我搜罗着冰箱里的食材,拿出了一条鲈鱼 , 想起顾宇城以前说过喜欢吃我做的清蒸鲈鱼 , 我在那里细心的刮着鱼鳞。
“如烟你做你和儿子的吧 , 我还有事 , 一会儿要走的。”顾宇城和时归在那里玩着,话说得那么顺溜,任谁听起来,他也是这个家的爸爸。
这么多天了 , 顾宇城难得心情这么好,我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些“小话儿” , 我笑笑,“还是吃完了走,我尽量快一点,抓紧时间。”
我这样说着,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加快。
“哎哟!”
我手上的动作加快,一个不小心切了手指。
“怎么啦?!”顾宇城说着,小时归喊着“妈妈!”,一大一小迅速地跑了过来。
“没事,切了一点皮。”我说着 , 可是手指上的血却滴滴答答流了下来。
“别动!”顾宇城说着,拽着我的手腕 , 来到了沙发旁 , “时归,去把碘酒、药棉和创可贴拿过来!”
小时归很机灵 , 一个转身跑了 , 不一会儿就把那几样东西拿过来了。
顾宇城先使用碘酒和药棉给我擦干净,然后用创可贴把我的手指 , 密密层层地包裹起来。
他一共用了五个创可贴 , 使我的手指看起来像一个没开苞的“小玉米”。
我看着 , 忍不住就说出来了 , “你这是在哪个医院学的这种包扎法,怎么看都像一个没开苞的‘小玉米’!”
小时归听见我说“小玉米”,立刻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小孩子的笑点低,小时归的笑点尤其低得又低。
他嘴里重复着“小玉米”,笑得捂着肚子 , 笑弯了腰。
顾宇城看着,大手一伸 , 一把把小时归抱在了怀里。
这还不算完。
他抱起小时归,闲着的长胳膊一伸,很自然地把我揽在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