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异样的疼痛在祝莲儿心底蔓延,她转过眸去看楚良。零落的星辰在夜空中闪耀 , 一轮圆得如车轮的圆月就挂在头顶上 , 皓皓皎皎,一个挺拔俊秀的身影立在夕儿的身后不远处 , 衣袖翩然 , 玉冠青丝,高华盖世。他的身后 , 就是那轮满月。月光下 , 那个姿容绝世的男人眼眸中流动着如水的忧伤,温柔而忧郁的目光只是在夕儿身上静静的流淌。
那种眼神 , 从来没有在自己的身上流淌过 , 幽深的眼眸看着那绝美的如画男子,祝莲儿的忧伤,如潮水般在这无边的夜色里蔓延开来。
楚良啊!楚良!祝莲儿幽叹一声。她原本想离开后再做的事情,看来还是现在做吧!
趁洛晴天一个不注意,她拿起他的手就咬了下去。
“啊!”猛然被祝莲儿咬住手,洛晴天惊呼一声,险些把她摔下树去。脑海里闪过夕儿还在树下等候,立刻噤声。却又转过神来看莲儿,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在吮吸自己的手指。
“莲儿,你?”洛晴天大惊。“不要,你会死的!”
祝莲儿使劲的吸着他的血液 , 她不知道要吸吮多久,洛晴天终于不忍 , 抽回自己的手 , 但是为时已晚了,她把他毒转嫁了去。
祝莲儿从怀里拿出一包药 , “表哥 , 你吃了吧!这个是我偷的蔺泽尧的药方,偷得他的药 , 若是你觉得不可以,等下让夕儿给你配!”
说完 , 她自己先服用了药丸,那是她自己抓的药配制的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 伸出手把药丸放到他口中。
洛晴天去神色复杂 , 终于还是吞了药丸。“莲儿,你太傻了!”
他的目光牢牢的盯着她,那么温柔,那么专注,这个曾经他爱过的女子,也恨极了的女子,却在这样的时刻用生命换回自己的命!他的心里是无限的震撼和感动,也很痛,而那痛苦,就这样 , 一寸一寸地凌迟着他的心脏。这一刻,怨恨再也没有了!
“莲儿!”洛晴天低呼,他的目光瞬间蒙上了一层雾水 , 迷离而动人。
也许是他的声音里溢满了痛苦 , 也许是心有灵犀,夕儿居然抬起了眼眸望向他们栖身的大树 , 瞬间就看到洛晴天抱着祝莲儿跳下来。
她飞快的跑过去 , 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襟。“相公,你怎么可以想着要离开我?”
洛晴天尴尬地笑笑,表情却似在哭 , 眼里闪过心疼。“夕儿,莲儿她帮我转嫁了毒!”
一句话撕裂了夜空的宁静 , 闷闷的一声响雷砸在祝夕儿的心上。
“啊!”祝夕儿颤抖着捂住嘴,拼命地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 牙齿狠狠地咬着嘴唇 , 殷红的血液从唇角溢出。“怎么会这样?”
她望向祝莲儿,她却虚弱的笑笑,把药房递给夕儿,“这个是我偷的蔺泽尧的药方,你看一下对不对!”
此时的祝夕儿心里就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一种莫可名状的心酸和失落的感觉牢牢地占据了她的心,一时间柔肠百转,百味杂陈。
楚良和洛宜兰都很意外 , 特别是楚良,眸子里是复杂而幽深的目光 , 就那么复杂的望着祝莲儿 , 他从来没有把视线放到祝莲儿身上专注这么久,这是唯一的一次!
祝莲儿也在望着他,她的眼中含笑 , 似乎是解脱般的微笑 , 然后她说道:“夕儿,你们配药吧!我走了!楚良,我的惊飞他好吗?”
“好!”楚良说出一个字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喉咙处 , 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 那滋味好难受,他只是在看着祝莲儿。
祝莲儿笑笑 , 也许从来都不觉得她美 , 但此刻,一张素颜的她,苍白着脸,微喘着气,在月光下却犹如被罩上了一层光辉,让人移不开眼!
“姐姐,你去哪里?”夕儿急急的泪如雨下。“不要,我和蔺大哥会配置解药的!你不要走,蔺大哥一定可以救你的!你不要离开!离开了就真的没有救了!”
“一直以来,我都刻意地逃避,淡忘 , 原以为,过了这么久 , 再不会挣扎 , 痛苦。却不料,前尘过往早在我心里埋下了一颗毒瘤 , 它随着时间日益增长 , 日日夜夜,折磨着我的灵魂。夕儿 , 珍惜吧 , 人不可以错一步!错了就再也回不去了!我的心事只说一次,不说了。我不会留下来 , 我不想死的那么凄惨 , 不想要你们看到我,我要去一个安安静静的地方,一个人安静的死去!”祝莲儿不是心底邪恶的女子,夜晚,她甚至能听到儿子的呼喊,很多时候,她都会从噩梦中惊醒,想到那个在襁褓中就被她丢弃给肖藤的婴儿,提醒着她,罪孽深重!
“姐姐!”祝夕儿低呼。“不要!”
祝莲儿却挣脱掉洛晴天 , 给了他们大家一个凄美绝伦的微笑。“不要跟着我,跟着我的话立刻死在你们面前!”
祝莲儿难过的抽搐着,快要窒息了 , 她的嘴角挂着释然和幸福的笑。“楚郎,你终……于肯抱我了……我要死了……别难过……我解脱了!”
洛晴天愣住了!他难以置信的望着地上越汇集越多的鲜血 , 不知所措的望着,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的呆愣。
洛宜兰也傻了!
楚良脸色复杂 , 望着祝莲儿窒息难过的样子 , 他沾满她鲜血的手轻抚上她苍白的小脸,血 , 似乎流干了一般 , 在谈笑坊的后院门口,汇集成一大片。楚良俯身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 , 这个吻是如此的沉重 , 沉重得让他自己连呼吸都觉得无力。
“莲儿!”他低语。“对不起!”
“楚郎……我的惊飞……”手,缓慢的滑下去,沾染着地上的鲜血。祝莲儿闭上了眼睛,她的嘴角挂着一抹释然的笑。
“姐姐……”祝夕儿悲痛欲绝。“不要死,不要死!”
可是,任凭夕儿怎样去大喊,都不能挽回了。而谈笑坊的歌声,笑声,靡靡之音依然在继续,楚良把祝莲儿抱回了后院的客房。这一路走来 , 滴滴答答的鲜血流了一地,很快的变成了黑褐色!
洛晴天的身体几乎摇摇欲倒,张嘴欲说 , 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口。他只能望着莲儿被楚良抱进了屋里。身体摇摇欲倒 , 心疼得滴血。她救了自己,她死了!
七年前的感情再度被翻出来,他对这个女子的恨 , 在这一刻,彻底变成了愧疚!愧疚如潮!
祝夕儿走到他身边 , 眼泪早就模糊了视线。“相公,我们回去吧!”
洛晴天艰难的点头,可是 , 这一夜之后 , 他不再言语,不再说话。把自己锁在房中,不吃不喝!
祝夕儿哭得伤心极了 , 姐姐的牺牲让她心痛 , 纠结的难以自制,她的眼泪一整夜都在不停的流着,眼睛更是红肿的。
再后来,楚良带着祝莲儿的尸体回了落鹰谷,他说他要把这个女人葬在落鹰谷,让她的灵魂陪着惊飞长大!
宁静的夜空,弥漫着空洞的忧伤!
送莲儿走后,又是一个夜晚,祝夕儿去敲洛晴天的门,他从姐姐一离开就躲在祝莲儿的房间里,一天没有吃喝。她想要检查他的毒 , 可是,却怎么也敲不开门。
蔺泽尧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子 , 祝莲儿这么决绝的死去 , 他的心底也很震撼。一个女子如此伟大,也许 , 大家都不该因为她曾经做了妓女而唾弃她 , 因为她真的很伟大!蔺泽尧轻叹了一口气!死是解脱,可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自己的生活!
梦醒,人去 , 余留一江春水 , 付诸东流。
洛宜兰走过来,“他还不肯出来吗?”
夕儿摇摇头。“他不肯!蔺大哥,我该怎么办?”
“他只是心里愧疚,过上一段时间等一切都平静了 , 他就会慢慢好的 , 伤口都是慢慢抚平的!”蔺泽尧自己的伤口不知道何时能抚平。“夕儿,你跟洛晴天回洛家吗?”
“我不知道!”祝夕儿心里一片茫然。特别是看到洛晴天为祝莲儿的死如此的难过后,她心里更加悲哀,既为姐姐的死难受也为自己难受。洛晴天对姐姐的感情七年前就那么深,为了姐姐他变得如此极端,他心里若没有她又怎么会这样!她突然觉得这一刻,她和他之间好远!他就连悼念也是自己一个人去,而不是和自己一起!这一个,他们近在咫尺,心却隔着天涯!
她不知道她和洛晴天之间到底会怎样,她只是心里更加难过了!现在唯一能够感觉到的却是心痛 , 她的心在刺痛。“洛晴天,开门!”
里面一片平静。
祝夕儿心里酸酸的,蔺泽尧对她道:“夕儿 , 你闪开点,我把门踹开!”
“蔺大哥!”夕儿有些不安。“这样不好吧!”
他们的话还没说完 , 门开了。一脸阴郁的洛晴天站在门口,静静的望着他们。夕儿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蔺泽尧对他道:“你们谈谈吧!”
然后他和洛宜兰都离开了。洛宜兰有些担忧 , 蔺泽尧却摇头。“没事的,我们走吧!”
“你……”夕儿一时间有些吞吞吐吐的,“你一天没吃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