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霖轻微地摇头,示意张顺天不必再说下去。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和众人开口解释 , 更不想泯灭大家的希望和对自己责任负起担当的决心。
常霖没有停留 , 拿起小爱递上的外套扬长而去。吕亦柔随即跟上 , 只剩下几人静默而立 , 其中有愤慨的,有不解的 , 还有有余心而力不足的。
常霖毫无意外地走到楼顶上吹冷风 , 吕亦柔微微束起的马尾勾勒着几分严谨,她垂眸道,“吕局长他。。。。。。”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吕亦柔心中所想,只是心里确实有些烦躁 , 故而不出声,也没有心思去听吕亦柔辩解。当然,他也没有把脾气发在吕亦柔身上的道理 , 只能说 , 这件事情吕局长无能为力,而他一个小小的警队,能做的也不多。
“我相信他有自己的苦衷,而且按照张顺天的意思,这件事情不是一个小小的市局局长出手就能摆平的,这几乎是牵动着整个方义市的经济以及其他的势力。”吕亦柔说这些的时候,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可是她说的这些,也是事实。
常霖不过是有些不甘心,自己的信念要倒在腐败势力的面前。他紧抿着嘴巴 , 望着远处林立的大厦,和繁华的街景。心里始终是不大舒服 , 他思量了许久才缓缓出声 , “我有时候也不太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 但是对于既定的事情我不想放手。”
“无能为力的事情也不是一两件了。”张顺天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来 , 递出三瓶矿泉水。他拍了拍常霖的肩膀,“这件案子确实不好入手 , 涉及的方面又多。我们的手真的没办法伸得那么长。”
吕亦柔点头 , 这真的只能靠常霖自己想开了。
第二天的清晨阳光还算温和,初秋的微风拂在脸上有些许冰凉。吕亦柔刻意经过常霖的办公室,却看见位置是空的。她思虑了许久,才走进局长的办公室。吕浩山见到是自己的女儿进来了 , 面上的和蔼更甚了几分,“亦柔啊,你今天怎么这么得空来这儿?”
“爸。”吕亦柔难得露出几分笑容,有些讨好地看着吕浩山。“我就是手头上的事情忙完了 , 来看看您。”
吕浩山反而有不好的预感了 , 他知道自己的女儿随妻子的性格,素来严谨说一不二,眼下上班时间,又怎会到处闲逛。肯定是为了常霖那小子来的,吕浩山这么一想,脸色微变,手上在做的事情也顿了下来。
“爸,您肯定能猜到我来是为了什么。但是我就想和您说说这件事。”吕亦柔自顾自地坐了下来。“还记得小时候吗,您那时候还是个刑警分支队的小队长 , 但是干劲十足,总是一天忙到晚。从小到大 , 您就过过我一次生日 , 过到一半您又因为要执行任务而潦草离场了。”
吕浩山怎么会不记得?就是因为亏欠得太多 , 心中才会愧疚。吕浩山对于女儿那撕心裂肺地哭闹着挽留自己的场景印象是十分深刻的。
吕浩山陷入了回忆的漩涡里。
“究竟是什么 , 支撑着您在警队上二十几年如一日地忠恳为人民服务?如果不是因为您心中的信念,我绝不信。”吕亦柔看着吕浩山的眼睛说道。
吕浩山自然知道女儿是想点醒自己。只是 , 现在还不是捅破一切的时候。
“同怀市那边的案子至今还没有破解 , 眼下的案子也还没能有所突破。按照上级的意思,是想让你们这一批原班人马去继续跟进唐国臻的案子。”吕浩山简单地说了一二,眼里的阴沉没有散去。
吕亦柔有些意外,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很快就通知了常霖和张顺天一行人 , 这回前往同怀市的多了一个张元天。
等待他们的是未知,意外和明天亦是不知哪个先到来,但是他们永远是那一群不退缩的人。
同怀市下着雨。
郁闷了许久的常霖的心里被这雨水淋得湿透 , 也淋得畅快。
常霖掏出电话 , 是张顺天打来的电话,常霖的眼皮跳了三四下。
“喂,你那里有什么发现没有?”
“楼上是个有点耳背的老人家,腿脚不利索,也不爱搭理这样的事情,所以就……”
后边的话常霖没有说,但是其中沉默的意味张顺天了然,这样的事情——证人怕惹事所以不愿意提供线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案子也不是一天两天能破的,要是能破,我倒是好奇了。”张顺天自嘲地笑了两声。“再说了,凶手也不是低智商 , 他敢明目张胆地把尸体丢在案发现场,警方还没有任何线索 , 这就足以说明凶手对自己的自信。”
“这个案件是很完美的悬案。”常霖闭眼揉了揉眉心 , 只觉得三叉神经有些疼 , 眼皮也沉重了几分。
时间上 , 凶手刚好赶上死者和老婆吵架,死者老婆回了娘家五天 , 却又赶上死者的老婆回来的前一天杀掉了死者。
程琳基本可以排除掉嫌疑 , 因为程琳怀了孕,身子也不方便,不可能说回了娘家,然后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回了家把自己老公杀了之后又回娘家 , 之后再回家假装发现尸首。
一来是没有必要,因为这样太过于繁琐,而且暴露出来的破绽会比一般的案件要多。二来 , 程琳的娘家离凶案现场有两三个小时的车程 , 唐国臻是半夜死的,程琳家里也没车,交通工具上程琳是说不通的。
那么左右邻居的嫌疑面增大了几率,但是鉴于死者声誉不错,还是先从高利贷入手。有两点可以肯定的,死者的弟弟有毒瘾,另外就是唐万兵在外边欠了高利贷,用唐国臻做的担保人。
技巧上,死者死状极其凶残 , 根据死者手脚的红痕捆绑痕迹来看,死者当时应该是被绑在椅子上 , 硬生生地被斩断了手指头 , 还被塞进了嘴巴里 , 而嘴巴被针线缝了起来 , 密密麻麻的针线口和血线交织在一起,地板上的血点杂乱无章 , 可以看出死者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 痛苦到即便是手腕已经被勒出了血肉,也要拼命挣扎。
唐国臻和唐万兵是两兄弟,唐万兵即便是和唐国臻起争执下了杀手,也绝不会这么残忍。再者 , 如果唐万兵是在嗑药嗑嗨了的情况下错杀唐国臻,那么唐国臻的死状说不定会更好看一点。
嗑药的人只会反复地击打或捅伤同一个地方,导致死者致命。那么显然 , 唐万兵是没有这样的能力。
“尸体的照片一开始也是吓到我了 , 嘴巴被缝起来,再看被拆开的嘴巴,舌头已经被割了,里边全是手指头……”当时吕亦柔是这样说的,脸色青了又青,差点就吐了。
另外,凶手的指纹和脚印都没有留下来。不过死者的指甲缝隙里却有一点衣物纤维,已经被送到验证科检验是什么材质。
“我和小爱给唐国臻左边的邻居录了口供,是一个嘻哈头的毛头小子 , 浑身都是刺青。人倒是很礼貌,唐国臻死的那天他正好去参加的同学聚会 , 在场的同学可以帮他作证。”张顺天说道。“而且他的屋子里全部都是毛糟糟的 , 估计是个不爱卫生的宅男 , 我不觉得他具备那样的杀人手段和经验。”
两人交流完大概 , 常霖就挂了电话。
吕亦柔方才是一边听着两人说话,一边看着窗外的雨。雨点砸在窗户上 , 让她一下子想到了甩在地板上的血点 , 吕亦柔微微皱了皱眉,见常霖挂掉电话之后就问,“我觉得我们可以从程琳代孕的雇主一方面调查,另一方面就是唐国臻的弟弟那方面调查。”
唐万兵那边的高利贷肯定是要调查的 , 但是程琳代孕的雇主那边是常霖没有想过的方面,吕亦柔这么一提点,常霖倒也整理出一个思绪来。
“你是怎么想的?”常霖不紧不慢地问道。
“死者家里的财物并没有被翻动的迹象 , 这说明凶手肯定不是为了抢钱而杀害死者 , 凶手的目的性很强,甚至连掩饰都懒得掩饰。可是死者唐国臻向来不与人结仇,如果你和顺天执意要把高利贷的人给排除嫌疑,那么我只能从程琳那边入手了。”吕亦柔撩起耳边的碎发,笑得有些温和,但是那双眸子隐约之间带着锐利。
常霖心里暗暗同意,同时有几分诧异于吕亦柔的逻辑思维。不过他还是故作镇定地狠狠揉了揉吕亦柔的头发,“好了,赶紧回酒店了。”
赶回酒店的两人正好碰到了老高 , 老高身边是拿着几打啤酒的何三胖,两人逗趣的目光打量了几番常霖和吕亦柔 , 吕亦柔却面不改色地拿过何三胖另一只手上的熟食 , “三胖,你怕是得到了什么线索吧?”
吕亦柔向来不是脸皮子薄的人 , 当然不会因为被调侃自己和常霖的关系而脸红 , 但是那微红的耳尖也出卖了她的羞涩。至于常霖,现在全部的重心都在这几起连环杀人案上。常霖为父母报仇的心思吕亦柔是懂的 , 所以她一面是在等常霖表态 , 另一面是要确认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