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时之间 , 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次啊好 , 就像是同时被剥夺了声音和动作的能力 , 我呆呆地看着他 , 也不知道动弹一下,就看他直杠杠地朝我撞了过来。
这一次我没能躲开。被他撞上的时候 , 我就感觉他身上的那种黏腻又冰冷的感觉 , 就像是蛇一样 , 朝我身上蔓延了过来 , 那种感觉 , 让人一阵阵的想吐 , 可是在这时候,我猛地看向她脸上的表情,竟发现他脸上又流露出了那种冰冷的,带着杀戮之心的笑容。
中计了?!我在心里默默地感叹 , 却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又或者,我本来能说出来的,这时候却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调来说这话了,毕竟,对我们来说,好像什么都是没有必要的了。
他狞笑着,不用说什么,我也能感觉到他已经得逞的心境,然而他还是张开了嘴 , 低声说道:“我本不知道你是谁的,可惜了 , 那个鬼王 , 他不出现 , 我也不会想到,你还是这么有用的一个人呢……”
我身上一阵发冷 , 心里却猛然清明了起来。
玄墨!
眼前这个血肉模糊的人还在说道:“既然他都肯就你,那就说明你对他来说至少是一件有用的东西 , 我在这地方已经太久了 , 我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 既然你是跟他一起的 , 那么你,至少会有机会逃出去吧?”
“为什么你的这个血泡不会破?”我低声问道。
那家伙呆了一下 , 就好像完全没有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一样 , 目光都愣住了。
“你问这个也没有什么用。”他最终说道,“跟你没有什么关系,至少现在,你只要能让我掏出去就行了。”
我看了看他脸上的表情。这张脸上一瞬间流露出来的那种苍凉又疲惫的神情 , 让我心里忍不住一阵打鼓。我清楚眼前这个人必然是不可信的,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我有音乐有一种,就算我不相信他,也必须从他嘴里掏出几句实话来的直觉。
那就已经是纯粹的一种直觉了。我说不清楚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能用上,什么时候会用上,可是我知道,如果这时候不问,我一定会后悔。
“你告诉我。”我坚持道 , “那些泡泡都破了,为什么你这个这么坚固?”
“为什么?”它脸上的表情又迷茫了一下,紧接着就变成了笑容 , “当然是因为 , 我并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为什么?”我继续问道,“难道你们不想离开这种鬼地方吗?为什么你反而不想?”
“出的去吗?”他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 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熟悉 , 那是没有办法了,破罐子破摔时候 , 所有人脸上都会出现的 满不在乎。
“出不去吗?”我重复他的话 , 变成了问句 , “如果你不出去看看,又怎么会知道出不去?”
“我看得到外面。”他嗤笑道 , “你看看那些人 , 你以为他们出了这样的泡泡 , 就能够有自由了吗?不,那是一个熔炉,它们只是变成了一个连看都看不到的形态而已!”
他的话固然让我不寒而栗,我却也只能紧紧盯着他,继续问道:“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消失了?”
“你听。”他干脆利落地说道,向外面指了指。我顺着他的意思 , 侧耳倾听,却除了鬼哭和尖叫声,还有一个个泡泡破开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
“有什么不同吗?”我低声问道。
“有啊。”他淡淡说道,“你没有听见么?外面的鬼哭……”
“听见了。”我顿时没好气地说道,“可有什么不同?”
“不同就在于,你不曾发觉,在你进入这个空间之前,是听不见我的声音的。”他淡淡说道,那双眼睛在向我看过来的时候,像是毒蛇一样 , 带着嘲弄,又带着冷漠。
“我……”我一时语塞。可仔细一想 , 他说的确实没错。
“就算在这个血海里 , 也一样有明哲保身的办法。”他淡淡说道 , 那张已经模糊的面目上 , 竟然流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看起来却不那么让人恶心的笑容 , 我不由得感觉有些惊悚 , 可是再看看他脸上的表情 , 又不由得觉得 , 他说的的确没错。
“你保持着这样的心态 , 多久了?”我低声问道。直觉告诉我 , 我想要知道的东西,还没有说出来。
“跟你没有关系吧?”他淡淡说道,脸上又流露出了几分探究之色,“还是谁让你来问这些问题的?我莫不是小看你了?”
“不曾。”我说道,心里一阵阵地发憷 , 刚才他看我的那个眼神,就像是随时会跳起来扭断我的脖子,让我像那个孕妇一样,用一个古怪的姿势死去——
“已经很多年了。”他淡漠地转开了脸,听不出情绪来,“我不知道多久。可我知道,如果要活下去,就不能够按照这里已经有的规则去生存,否则,一定会死。”
他的声音那么淡漠 , 就好像这里的死亡,也和外面的死亡一样 , 只是肉体消亡。我心里微微一动,低声问道:“死亡很可怕?”
“也许你愿意自己试试?”他瞥了我一眼 , 我顿时缩了缩脖子。
可他沉默了片刻 , 忽然又说道:“这里的死亡 , 和你们阳间所谓的死,不是一回事。这里的死 , 就像外面那些看不见的家伙们一样……他们没有自己的意念 , 没有自己的意识 , 他们只知道 , 自己已经死了 , 却只能记住最后那一个瞬间的痛苦 , 最后一瞬间的仇恨和记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如果这个血海被扫干净呢?”我低声问道。我已经明白了,这是血尸杀死的无数人中的一个,唯一的不同 , 或许就是他还没有完全丧失本心,他还知道自己是个人,并且,并不想那么冲动地灰飞烟灭。
想到这一层,我情不自禁又看了他一眼,却见他也同时下朝我看了过来,那张脸上的表情这时候看起来竟然好像有了一点点的渴望。
“如果你能活着出去,能不能也让我,活下来?”他的声音居然有些颤抖了起来。而我看着他的眼睛 , 一瞬间,竟说不出话来。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有些熟悉 , 却又不那么熟悉了。他和冯寒山长得很像 , 只是冯寒山在我的记忆中 , 就是一个已经死去的 , 并且正在腐烂的尸体。我从来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 , 在这个地方,遇见他的魂魄!
“你是……冯寒山?”我迟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