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上车来车往,汽笛声淹没了她的喊声。
当她快要接近他的时候,他却穿过马路走了。
他根本没看见她,也没听到她的声音。
她不着急,因为她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 , 她坚信自己可以追上他。
可是,突然一辆车从侧面马路驶出来,一个右转弯——
那一刻 , 时间凝固了 , 她就看着他被车子撞上去 , 然后,手中的袋子破了 , 东西洒了一地。
橙子在地上滚着 , 蘸着他的血迹。
她什么也不顾了,冲了上去,将他抱在怀里 , 使劲摇着他。他睁着眼睛,鲜血不断地从他的额头流下来,流在她的手上。她哭着,泪水滴在他的脸上,和他的血混合在一起,一直流在她的衣服上。
他看不到她在流泪,听不到她在叫他的名字,不知道她有多想他,不知道她有多爱他——
“江慕凡,江慕凡 , 不要,不要——不要——啊——”她哭喊着,一下子从梦里惊醒。
她坐在床上,不停地喘气,伸开双手 , 手上没有血没有他。
原来只是一场梦,只是梦!
江慕凡他没有死,他没有死 , 他只是不在这里 , 不在身边。
她笑了,眼泪却从眼眶中奔涌而出!
不行 , 我不能这样等着,不能这样等着他回来 , 我要去找他,我要找到他!
她掀开被子下床 , 去洗脸梳头发,然后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
他会去哪里,她不知道。世界这么大 , 他一定就在哪个角落,一定也在等着她。
站在门口,回头望着自己熟悉的这个家,和他的家。
我会把他带回来的,很快!
临出门,她给父亲曾效之打了个电话,说她要去寻找江慕凡。
“你知道他会去哪里吗?”父亲问。
“他跟我说老了要去墨西哥的一个海边小镇,我想先去那里看看。”小曼说。
“这也是个线索,可是墨西哥海岸线也不算短,人口很多 , 你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什么时候能找到?这样吧,我让朋友联系下墨西哥方面的警方,看看能不能查到他入境的消息再说,你先等等。”曾效之说。
“爸爸 , 谢谢您帮我,可是我不想等了 , 我害怕再等下去会出事 , 我要先过去了。您要是有消息就给我发信息。”小曼说。
“你要坐哪趟班机?告诉我一下 , 一有消息,我就给你打卫星电话。”曾效之道。
“嗯 , 好的。”小曼便将自己航班的信息告诉了父亲 , 只身前往机场。
除了跟父亲打电话,她还分别给程昱风和申子柯留了口讯,说了自己的目的地 , 另外还嘱咐他们随时保持联络。
机舱里,乘客们陆续都坐齐了,她还是选了个窗口的位置,一坐下来就望着外面,根本没有注意身边。
“小曼?”
她突然转过脸,竟然看见那个正要准备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正是云泽!
小曼一愣,盯着云泽好一会儿,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云泽就那么在过道里站着,也没走进去。
他还是过去的模样,笑容没变 , 说话的样子也没变。可是,她的心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乱跳了。
“真巧。”她笑着说。
他笑了下,坐到她旁边的位置。
“你这是要出差?”她问。
“嗯,去东京有个案子要处理。”他说。
“你一个人?”
“一个人就可以了,那边也有同事在。”
她笑了下 , 没再说话。
竟然变得这么快,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快就将云泽放诸脑后。
“慕凡还好吗?”云泽问。
小曼摇摇头 , 说:“他不知道去了哪里 , 我们根本找不到他。”
他看出来她的神情很忧伤 , 心不禁抽痛起来。
“他不会有事的,你也别太担心了。”他安慰道。
她的眼眶中噙满泪水 , 却还是笑着对他点头。
“小曼 , 你变了,真好。”他看着她这样努力坚强的样子,说。
是啊 , 她变了,如果是过去,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的话,她会哭,对他哭诉。可是现在,她已经在努力承担很多他也预料不到的困难。
“是吗?人总是要变的。要是一直像小孩子一样的话,怎么活下去?”她叹道,转过头看着他。
云泽淡淡地笑了,没说话。
此时的二人 , 不管是谁,都很清楚地感觉到了横亘于彼此之间那深深的鸿沟,那是心灵的裂痕、感情的裂痕,再也无法弥补。
“这些日子,我也好好地想了过去的很多事。”飞机起飞了 , 他对她说。
她没有接话,只是望着他。
“我发现自己其实很自私 , 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有自己的意志 , 这样 , 我就可以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为你做那些我认为对你好的事。这样的话 , 你就不会离开我 , 你的眼里也还是只有我一个人。”他说完,面带抱歉的笑容,“你说的对 , 人总是会变的,会变得成熟变得有主见变得坚强,可是,如果你变成那样,我的存在与否,对于你来说,就是根本无关紧要的。我害怕这一点,可是我从来都不承认,也不能面对。”
小曼没有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 她和他之间,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交谈。
或许,变了的人,不仅是她一个。
“怎么会呢?一个人不管再怎么坚强,在这个世上终究不可能独自活下去 , 何况,没有人真的可以坚强到无敌。”她说着 , 对他微微笑了 , 伸出右手放在他的小臂上,“谁会不需要朋友呢?”
云泽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我们 , 还是朋友,对吧?”她问。
他点点头 , 似乎是很无可奈何地笑了。
飞机平静地往东北方向飞去 , 阳光在远处穿过云层照进飞机。
过了一会儿,乘务员小姐推着饮品车子从远处过来,小曼要了杯咖啡 , 他要了杯绿茶。
“你和我姐姐,你们,真的就——”她问。
他苦笑着叹了口气,说:“也许,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你还爱她吗?”她接着问。
他笑了,没说话。
“如果还爱的话,就重新开始吧。只要我们都还活着,很多事都是可以重新开始的。”她说。
他笑道:“你怎么说起话来这么沉重?年纪轻轻的——”看着她的神色有些暗淡,他也没再说下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关切地问。
“我梦见江慕凡死了。”她的声音 , 好像是从脚底下传出来的,沉沉的,充满着悲伤。
他顿住了,心里竟然也觉得凉凉的。
“那是你过于担心他了,人家都说梦是反的 , 他现在一定好好的在哪里逛。”云泽安慰道。
她深深呼吸一下,对他笑了下 , 说:“是啊 , 我也这么想的 , 他一定会很健康的。”虽然是面带笑容,却明显的带着鼻音。
他拍拍她的胳膊 , 以示安慰。
“哦 , 对了,我从电视上看到你和你爸爸,就是曾先生——恭喜你 , 小曼!”他突然转换了话题。
“谢谢你,其实我一直都想和你说的,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对不起,云泽。”她说。
“傻瓜,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我真心替你高兴。”云泽笑着说,“他对你很好吧?”
小曼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云泽说。
没过太久,飞机就降落在东京羽田机场,云泽到达了终点,小曼却要转乘美联航的班机前往墨西哥城。
来来回回的长途旅行 , 终于让她在这次飞越太平洋的时候沉沉地入眠。
云泽他也变了,他释怀了,已经将她放下,真的很好。可是,他和德娴 , 到底会怎样?他们的缘分,会不会就这样断了?小曼不免担忧。
飞机降落在了墨西哥城 , 她给父亲打电话询问调查的结果。父亲说查到了江慕凡进入墨西哥的记录 , 可是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 , 让她先在酒店等着。她也没办法,只得暂时前往父亲安排的酒店。
虽然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国家 , 可是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出去逛 , 坐在酒店里等着父亲的消息。
一天过去了,没有消息。
两天过去了,不管是程昱风、申子柯还是她父亲 , 谁都没有好消息传来。
她终于还是等不住了,从银行取了些零用的现金,买了点随时要用的生活必需品,背起行囊,跟父亲打电话说了一声就离开了酒店。
不知道江慕凡具体的位置,可她猜想他应该就在他说过的那个渔村。即便不在那里,她也必须先去那个地方看看。可是那个地方又在哪里?她连地名都不知道。
没办法,她只得沿着墨西哥的东西海岸开始。
这完全是一个随机的选择,她只有祈求上天让她少走一点弯路 , 保佑她早日找到他。
因为不会开车,她只得乘坐沿海岸的公共汽车行走,或者是出租车。海岸线绵长,靠海湾的渔村小镇不胜枚举。现在完全就是碰运气。
还好,她虽然不懂西班牙语 , 可是英语还不错,至少日常生活没有问题。
于是 , 她一路走走停停 , 每到一处有感觉的地方就停下来开始寻找。尽管她知道自己这样等同于大海捞针 , 可是,海水也有干的时候,她怎么就会找不到江慕凡?
得知女儿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寻找心上人,爱女情深的曾效之怎么坐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