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离噤了声,轩辕墨身上的蛊还留在体内 , 想到他现如今的处境 , 心里便很不是滋味。他虽是身份显贵的六皇子殿下 , 但在这皇宫之中,却是处处受到牵制。
轩辕墨有着什么样的报复,夏木离看得太过分明了。她在树上站得有些累了,夏如烟的马车已经远去了 , 连车轱辘的声音也再听不见。
“我们下去。”怀里的人有些招架不住,轩辕墨也是察觉了出来 , 带着她往下面一跃。
轩辕墨送她回了自己的屋里头 , 看着烛火熄灭了,才心中有愧地离开。
自这里起 , 轩辕墨再也没去过夏木离那里 , 日日留宿在辛婉的院子里 , 与她鸾凤颠倒 , 好不快意。
眨眼间,数十日过去了。
夏木离带了连翘,到了如玉阁中。
月娘一身水红色绫袄,只在外头罩着一件青绿色的比甲,露出下身月牙白裙边,一头乌亮发亮的墨发梳着流云髻,看上去格外地明艳动人。
夏木离不由地看得痴了,直到月娘到了她的跟前,她才笑了起来 , 拉过了月娘的手,直说道:“月娘今日如此美艳动人,是约了哪位达官显贵?”
月娘被她这么一打趣 , 嗔怪得瞪了她一眼 , 笑说道:“我们这如玉阁呀 , 还真是来了一位贵客。”
这江湖上,除了名动天下的赛华佗——邪医严吾玉之外,还有青城山神医许鹤鸣,华明谷鬼医许灵越。
相传他们两位 , 实则是同胞兄弟,只可惜兄弟反目 , 各为其主 , 到如今,已经各自门派的掌门人了。
月娘突然提起他们 , 难道是说这二位的其中一位到了如玉阁?夏木离很是期待 , 她倒是想要见上一见 , 也好切磋一下 , 各自讨教一番医术。
见她如此期待,月娘很是不忍心地戳破了她的幻想,直言道:“小姐这是想岔了,来的既不是神医,也不是鬼医。”
“那是谁?”连翘听了都有些按耐不住了,急急地问着。
月娘取笑连翘,跟在夏木离的身边,都变成了个急性子。夏木离佯装生气,瞪了她们一眼 , 拿起了医书,随意地翻了两页 , 才听月娘说道:“来的人 , 是江湖上大有名气的红崖谷的谷主。”
红崖谷 , 那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地方。这谷主,知晓天下所有事,只要这个世间上存在这个人,说得出他名字 , 又或者是形容得出他的外形,红崖谷都能提供他的消息。不过 , 这红崖谷谷主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
“怎么不按常理?”夏木离虽听说过红崖谷 , 但却从没了解过。
这红崖谷买消息,还不是有权有势有钱就够了 , 谷主要的从来都不是钱。
连翘惊异出声 , 她跟在夏木离身边,早早地也变成了一个守财奴:“不要钱那要的什么?”
月娘白了连翘一笑 , 暗自摇了摇头 , 真是跟着什么样的人,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她仔细想想,自己似乎也是越来越喜爱钱财了。每每收进来几锭大黄金,她脸上就抑制不住地爬满了笑意。
这红崖谷谷主,名唤虬髯。身有顽疾,要从他那里换取到消息,必须带去名医,替他诊治一番作为交换。然这世上的名医虽多 , 但竟无一人能治得好他的病。这一回,有人要问虬髯买一人的消息 , 竟然寻来了自己珍藏多年的撼世医书作为酬劳 , 而他此人现在就住在如玉阁。
神医和鬼医就是为了这本撼世医书才来的。
到了如玉阁 , 虬髯却提出了要求见邪医一面。夏木离爱看医书,月娘是知道的。但她也不能擅自做主,这才等着她来了才和她说。
夏木离笑了笑,这撼世医书究竟是什么样的医书 , 居然还能将他们两人引来,她十分好奇。既然如此 , 倒不妨去凑凑热闹。
“虬髯人在哪里?”夏木离起身 , 叫连翘与月娘为她改头换面。待易容之后,夏木离便化为了邪医的模样。
月娘引着她到了虬髯的客房门口 , 敲了敲门。
虬髯温润如玉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 乍一听上去 , 竟让人如沐春风。那虬髯一听说是夏木离来了 , 说了句“进来”,门竟然应声开了。
夏木离看过去,虬髯一身白衣,就坐在梨花木桌子前,一双异于常人的灰色眸子,多添了几分忧愁。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长得如此俊俏的男子,看上去是那样赏心悦目。
连翘轻声咳了咳,夏木离如此这副样子 , 会叫人误会有断袖之癖的。她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小姐 , 你可别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夏木离悄悄地往连翘的腰上掐了一把 , 连翘吃痛 , 却不敢跳开,强忍着痛意。
虬髯见她们进来,眼光流转,最终停在了夏木离的脸上 , 目光如琉璃般清澈有神,他淡淡地一笑,问夏木离:“想来先生就是邪医吧?”
夏木离点了点头 , 很是潇洒利落地坐在了虬髯的面前 , 调笑道:“我先前听到红崖谷谷主的大名,还以为是长了大胡子的粗犷男子 , 谷主竟是这一副翩翩公子样。”
虬髯眼里笑意更甚了 , 这个邪医明明就是女儿身 , 却故意扮成了男儿郎 , 不知道她想要掩盖去什么。难道是因为女子不能当大夫?但虬髯瞧着她的性子不像是会担忧这些的人。
经虬髯这么一打量,夏木离一脸的淡定,始终都是气定神闲地坐着。
“谷主,我来给你把脉。”她直言道。
虬髯朝着她轻轻地眨了下眼,淡笑着问她:“邪医为的也是那本医书?”
夏木离摇了摇头,也不全然都是,其一,她好奇的是什么样的医书能将人神医和鬼医都吸引过来;其二,她更是想要知道虬髯到底得的是怎样的顽疾?为何看过了这么多名医,还是束手无策?
夏木离不曾言语,虬髯也不再深究 , 听话地将手伸了过去。她抓着他的手,闭上了眼睛 , 神情认真地把起脉来。
虬髯认真地看着她 , 没想到夏木离的脸色越来越差 , 眉头都快皱成一团了。他原本心底还抱有希望,见夏木离的神情,他又有些失落了。强自将失落给掩盖了过去,静心等着。
夏木离收回了手 , 看着虬髯,很是严肃地问他:“谷主可是每日都睡在冰床之上?”虬髯的体内有两股邪火肆意游走 , 两两相撞 , 竟让五脏六腑俱损,拖着这样的残躯还能活这么久 , 也算是奇迹了。
她夏木离这个邪医就算是赛华佗 , 也没有那样的本事 , 将虬髯给治好。不过 , 也许有个法子,可以试上一试。
她正要开口同虬髯说上那个法子是什么,月娘却失了常态般地闯了进来。
“小……邪医,不好了,外头出事了,快跟我出去。”夏木离被月娘拉了出去,虬髯心生好奇,也跟着下去了。
如玉阁门外密密麻麻聚集了很多人,堂中躺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妇人。夏木离还没靠近 , 就闻到了空气中格外浓烈的血腥气。
虬髯见惯了这种杀戮的气息,但由于身子较弱 , 一闻到这个气息 , 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这个妇人 , 是被人用刀砍伤了。而且,刀刀都看在要害上,失血过多,气息虚弱 , 怕是救不回来了。之所以会送到这里来,恐怕也是因为邪医声名在外 , 他们还抱有一丝的期待。
夏木离在众人期盼中来到了妇人的面前蹲下 , 为妇人检查了以后,说道:“这个人我救得了 , 但是太麻烦了 , 你们带回去吧。”
“你还是邪医吗?怎么可以见死不救?”如果说她是救不回来了 , 也就没人会说什么。
但她这说法 , 当真有些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