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沉默以对，室内安静的只有茶香在飘散。徐清寒觉得口有些干 , 可却不敢伸手去端那茶碗。
不知道为什么 , 每次她一面对慧贵妃总能够感到那若有若无的压力。
再呆了一会儿 , 实在坐不下去了 , 徐清寒轻声道：“姐姐 , 时候不早了 , 妹妹就先回去了。”
“去吧！”沈青青依旧不咸不淡。
一出未央宫，徐清寒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
“呼——”吐出胸口中的压力 , 徐清寒让宫女扶着自己回宫。
“娘娘 , 您为何刚刚不跟慧贵妃提那件事呢？”宫女奇怪地问。
徐清寒苦涩的摇头，“提不了。”也不敢提。
“可是如果您不说，到时候新人秀女进宫，必定会住进咱们宫里。如果住进来的是性格温顺些的还好，但如果是凶悍些的，那娘娘您就要受苦了。”宫女忧心忡忡道 , “慧贵妃和娘娘的关系那么好，您要是开口求助了，她定然会帮您一把的。”
“没用的。”徐清寒十分的清楚，真要说起来，慧贵妃和她并没有什么情分。现在自己时常来未央宫，慧贵妃能放自己进去，就已经足够给脸了。真要得寸进尺，只怕还会惹恼了她。
她们在这里担忧，沈青青也在摇头。
“这都已经好几个月了 , 身居高位却始终拿不出那种势头来，烂泥扶不上墙 , 谁也没辙。除非她自己立起来 , 否则我也不可能帮她一辈子。”
芍药忍不住道：“方才荣华夫人过来应该是有所求吧！”
沈青青一抿嘴 , 没有擦过口脂的嘴唇十分红润 , “她这个时候还能来求什么 , 无非就是担心被人欺负 , 想寻我来保护她。可是刚进宫的秀女正是最没有危害的时候，她就这样害怕。等到将来那岂不是要躲着过日子。这种事情我没法帮她 , 或者说能帮她的只有她自己。”
物竞天择 , 适者生存。
“若是真不行，那就自己选择和淑妃一样，搬到一边去独居，谁也不来往。”
说到淑妃，沈青青感觉又微妙了起来。
说到这个淑妃，她原先以为淑妃也是敏贵人一样不想争宠 , 所以也从来没有注意过她。但是慕容彦之前封赏却独独漏掉了她，要说是忘记了，沈青青断然是不会信的。既然不是漏掉了，那就是故意这般做了。
慕容彦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淑妃受到这样不公的对待，淑妃的家人都不敢提出来？
这样的问题一连串想下来，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淑妃做错了事，而且事情还很大。皇上现在没有追究，但是并不代表什么事都没发生，所以才这般做。
那淑妃到底是做什么了什么事？
这个问题的答案，沈青青在心里早就猜到了一些。
轻轻叹了口气 , 看到外面红色的宫墙，她突然想到从前看到的一句话：这红色的宫墙都是由鲜血染就的。
所以要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的走 , 不然的话下一刻就是你的鲜血洒在上面了。必须要强大起来啊！
元宵节这天 , 整个皇宫处于一片灯海之中。各种精致的宫灯挂在皇宫的每一个角落里 , 颜色不一 , 上面的图画和剪纸更是细腻到逼真。明天就是新人入宫的时候了 , 这个元宵节或许是她们这群人过的最后一个平静的佳节。
元宵这日是十五 , 按照惯例，初一十五皇上都要歇在皇后那里 , 所以沈青青也没有指望着慕容彦会过来。
未央宫天刚擦黑就把宫门给关上了 , 然后点亮了吊在树上屋檐下的灯笼。这些灯笼是江承祖昨天特地送进宫来的，都是外面寻常见到的那些，做工不是特别的精巧，但是胜在造型非常有趣。各种各样小动物和花朵，映衬着朦胧的烛火，鲜活极了。
灯点亮之后 , 过节的气氛就全部出来了。沈青青就坐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景色，窗户换上了最新的玻璃，非常明亮。再开了一点小口子，新鲜而又清冷的空气扑鼻而来，吸一口，含着外面梅花的香味，沁人心脾。
主子的心情好，下面的宫女太监们也都一个个喜气洋洋的。芍药更是做了一桌子的好菜，饭菜的香味一直往人鼻子里钻。
“娘娘 , 用膳了！”芍药过来请道。今日过节，她也穿的十分喜气 , 粉色的宫女装 , 衣襟处别有心裁地绣上了几朵雪梅 , 挺是雅致。
沈青青起身走向中间的桌子 , 看着他们全部都站在屋子中伺候着 , 想了想道：“其他守夜的人呢？叫他们一起进来吧！外面风大。”
杜嬷嬷听了 , 突然有些感慨，只怕自己这辈子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那个时候选择了慧贵妃这个主子吧！不说其他的 , 单单是对待下人就已经好的没话说。现在的到外面去走一圈 , 大部分都是想被分配进未央宫干活的。听说内务府那边都有人塞大把银子希望能进未央宫来，但因为娘娘始终没有松口加人这才作罢。
又想到自己从前那样对待过慧贵妃，杜嬷嬷老脸红了红，忙到外面去喊人进来。
主殿里面，在角落里点了火盆，一进来 , 暖融融地空气就将他们浑身给包裹住了。芍药得了沈青青的吩咐，在旁边张罗了几张矮桌几，上面也摆满了各种酒菜。
看到这些，那些宫女太监们不由都相视一眼，眼中闪过惊喜。
娘娘这样难道是要赏他们吃饭？
正愣神间，沈青青笑着道：“从你们进未央宫来也有大半年了，也亏得你们一直在兢兢业业的守着，本宫才能一直无忧。今日是元宵佳节，你们不能和双亲团聚 , 本宫也是一样，今日就我们未央宫自己人团聚好了。”
这番话说的不少人眼泪都差点流了下来。
“娘娘您这话说的……奴才自从被卖进宫 , 哪里还有家可言。真要说家 , 未央宫才是我们的家。而只有娘娘您好好的 , 才能给奴才们一个安稳的家。所以奴才们现在这里祝娘娘您能心想事成、长命百岁！”
沈青青替他们颇为心酸。太监宫女是这个皇宫里面最底层的人物 , 他们的命被大多数人认为不值钱。基本上每个太监宫女都受到过打骂 , 更严重者还遇到过酷刑。
“既然你们把未央宫当家 , 那本宫就答应你们，只要本宫在一日 , 就会护你们一日！好了 , 话不多说，再说下去菜就凉了。这可都是芍药精心烹制的，你能辜负了芍药的心意。”沈青青道。
“是！”得到了命令，他们全部都入了座。
大殿里面一共就拜了五张桌子，沈青青自己一人一张，四大丫鬟一张 , 其余的太监宫女三张。
沈青青其实很想叫四个大宫女和自己坐一起的，但是想着她们只怕会诚惶诚恐，为了不扫兴，就只好寡家孤人地坐着了。
高处不胜寒，大概就是如此了。
看着满堂热闹，唯有自己身前一人冷清，这感觉确实有点不太舒服。
沈青青第一次觉得自己挺孤单的。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眼前一闪，一个人影从窗户那里飘了进来 , 跪在沈青青的面前，道：“娘娘，皇上有请！”
啊？这个时候？
沈青青愣了愣，问道：“皇上在哪？”
“摘星楼。”
摘星楼是后宫最高的建筑 , 那里守卫森严 , 只有皇上太后能进 , 就连是盛晓晓都不能擅自过去。
而现在他竟然叫自己去……
沈青青想了下，道：“那边有吃的没？”
影卫难得沉默了。
还是沈青青大手一挥 , 让芍药去装了一些吃的放进食盒。装好之后 , 跟着影卫离开。
宫人们想要送她到门口 , 沈青青连忙拦住了，“皇上肯定不想动静闹那么大 , 你们自己玩去。记得小心火烛就可。”
挺她这样说 , 宫人们这才放弃。
沈青青刚走远，就听到里面传来热闹的说话声。不由失笑摇头，心里的惆怅却更扩大了些。
这种惆怅一直到她到了摘星楼才一扫而空。
摘星楼是一座九层的塔楼，坐落在皇宫中的南山山顶。沈青青直接被影卫用轻功送上来的，等她站定，影卫消失在黑夜中。此时已经将近午夜 , 塔楼的位置又高，大红的灯笼挂在屋檐下，哪怕风再大，也不曾有一丝的晃动。
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给裹了裹，推开那雕花木门，门后空无一人。不过却有蜡烛在燃烧着，看上面的蜡痕，应该是刚点燃不久。
外面风在呼呼的吹着，隐隐听到衣物被风吹的猎猎响声 , 沈青青往那身边走去，再推开一扇门 , 就看到有个人正背对着她站在那里 , 脚下则是万家灯火。
沈青青被惊艳住了。此处位置十分之高 , 不仅整个后宫的风光尽收眼底 , 就连京都也都脚下。由远及近 , 隐隐约约的灯火犹如萤火虫一般星星点点 , 就着天上发白的月亮，美得就像是梦境一般。
“你来了！”慕容彦转过身来 , 微笑看着她 , 脸色微红，目光也有些迷离。他冲着沈青青招了招手，让她走到自己的身边，一把把她揽在怀里。
沈青青一靠近他，就闻到一身的酒香。再看他今天神态不似寻常，要更加放松些 , 知道他只怕是喝醉了，或者带了一点醉意。
“好看吗？”慕容彦在她的耳边问。
沈青青如实点头，“好看！”
“去年不是这样的。”他手指着下方，脸上全是成就感，“去年的元宵节整个京都都一片惨淡，因为父皇突然病倒，各大世家狼子野心想要把控朝政。那个时候人心惶惶，所有人都以为乱世将起，谁也没有心思过节。可是今年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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