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夜风袭来,卷起几张被人丢弃的报纸。挂在天上那轮本已残缺的弦月,此时也被黑云完全扼杀。无人的街区,本就繁华里透着萧索,此刻又平添了几抹诡异。
街角音像店 , 忽然响起一段旋律。那是首悲伤的歌《没有人能听见》,而歌词的大意是这样唱到:
我时常会感到恐惧
那时我似乎忘记了如何讲话。。。
不,我再不会开口讲话,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 没有什么可说的。。。
因此,我更喜欢独自一人无声地躺在黑暗的最深处。。。
这首歌悲伤的歌曲,据说是写给一位马戏团的小丑。那天小丑在舞台表演,结果不小心从台上摔了下去。小丑摔的很痛。就连牙齿也摔掉了好几颗,满脸都是血。
小丑当时的表情很痛苦,乃至于扭曲。可台下的观众却是捧腹大笑,纷纷称赞小丑的表演太逼真了 , 却没有一个人去心疼小丑、安慰小丑。
只有一个小女孩看见小丑痛苦的表情 , 她拽了拽妈妈的衣袖,说道:“妈妈,小丑他哭了。”可是没有人听见,没有。
忧郁的调式、悲伤的旋律、憎恶的歌词。此刻都通过音响的功放,充斥着整条街道和女人的内心世界。
来不及悲伤的女人,首先感到的是恐惧。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纵是灯火辉煌,但在这死寂的街道上,又有什么意义呢?死神就往往潜伏于光芒的中央。因为那样 , 人们才不容易注视到它的存在。
女人倚靠在一根电线杆旁,瑟瑟发抖。她甚至不敢进入这条街道的任何一家店铺,尽管那里面是如何的光鲜亮丽,还有着美食和饮料。
忽然一条影子出现在了女人身旁的路灯下。有人!四下张望,目光所及之处依旧还是空空如也的繁华街景。
没容女人多想 , 又有几条影子分别出现在了街道其余的路灯之下。这些影子的身型或高或矮、或胖或瘦。但唯一相同的是,它们的颈部都奇长无比。就如同人的颈椎连同脊椎被拉扯了出来一样。
“跟我来。”一个浑厚声音 , 在女人身旁响起。接着一只粗壮有力的手掌抓住了女人的胳膊。再往下,就是穿街过巷的没命奔跑。
女人似乎连问都没问那男人是谁,只觉得跟着他是安全的。在奔跑中,女人望其项背,一件帽衫,应约看到他脸上似乎还带着口罩。
一路无话,七拐八绕之后 , 在一处巷弄的尽头 , 他们钻入一道狭小的门洞。摸黑沿着楼梯不断上行,女人隐约能感到后面有东西在追赶,莫非是那些诡异而恐怖的影子。
男人踹开木门,这里是七楼天台。男人将女人拉到边缘处,厉声道“跳下去。”
女人朝下望了望,漆黑一片,她很是害怕。但又十分畏惧后面追赶的东西。犹豫彷徨之际,一股力道从后面施加了上来,身体失去平衡 , 自由落体的感觉瞬间充斥整个大脑。
很奇怪,虽然坠落的速度很快,但她依旧可以看清周围一切的事物,然后目光最后抓住的,是七楼住户的阳台 , 那里站着一个穿着帽衫戴着口罩的男人,在不断的冲其挥手。面无表情。
女人愕然惊醒 , 浑身已被汗液浸湿。就当她认为这只是一个不可理喻的噩梦的时候。这天,在上班的途中,她便鬼使神差的走入一处弄堂,并见到了那幢老旧的七层公寓,跟在梦境里遇到的一模一样。
第二夜,同样的梦。开始于繁华空旷的街道、一首悲伤的歌曲、一群脖颈被拉长的人影、还有那位穿帽衫、戴口罩的男人。最终一切结束于那栋老旧的七层公寓。依然是坠楼。
然而这次不同的是,女人最后看到的是六楼的阳台 , 还是那个穿帽衫、戴口罩的男人 , 在不断冲其挥手。面无表情。
第三天,依旧是同样的梦。同样的帽衫男人出现在了五楼的阳台,冲其挥手,面无表情。
张医生听完女人的叙述,安慰道“小姐,你可能患有精神焦虑症。这样,我给你开些药,睡前服用。还有,建议多做些户外有氧运动。可以很好的释放心理压力。”
“医生 , 我不是焦虑症,我见过那栋七层公寓,和梦中的一模一样。”女人急切地说着。
“可能你很早前就见过,只不过当时并不在意。然而人的大脑是可以储存很多平时不在意的信息,最终通过梦境再给予重塑。”
女人扶着眉头 , 思索半晌。轻声道了一句“好吧!”
接下来的几天,张医生的药并没有奏效。该发生的 , 还是在午夜时分的梦境里,如期而至。
第六天,女人深夜造访了张医生的住所。张医生的家里很是简陋,无法想像一名资深的大夫,竟会如此节俭,节俭到有些寒酸。不到四十平米的家里,甚至连一张沙发都没有。
在经过一段催眠过程之后 , 女人惊醒。她惶恐的告诉医生 , 今天是二楼了。然而她隐隐有种感觉,当自己坠楼到一楼的时候,这所有的一切都将结束,其中也包括她的生命。
第七天,女人不敢回家。一直待在张医生的住所。她打开屋内所有的灯。但尽管灯火通明,却依旧无法照亮其内心的黑暗。
张医生这天很晚才下班,当他步入弄堂,走到自家楼下的时候,一个人形物体从高处坠落到他跟前儿。
血浆中夹杂着白花花的脑汁 , 溅得满地都是。还有一包大肠和一些排泄物,被冲击力挤压的摊开一地。
张医生掀起帽衫,摘下口罩。冷冷的冲着地上面目全非的女人挥了挥手。然后注视着面前老旧的七层公寓,拔下手机上插着的耳塞,一首名叫《没有人能听见》的悲伤旋律 , 在黑暗中响起、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