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八章
墨心猛然一摔碗筷，怒火滔天：“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懦弱了？有人欺负了你的女人你都不管不问？这里是荒山野岭，你就是杀了他们又能如何？谁又会知道？”
墨心的话让村民们感到慌乱 , 感到恐惧 , 因为他们知道 , 墨心说的是事实。
苏墨道：“我会心有不安 , 我不杀不该杀的人。”
“是吗？那这个人你是不是也要留下？”墨心冷笑着指向那马夫。
马夫全身剧烈的一抖，双腿当即就软了下来 , 跌坐在地。
苏墨觉得墨心这话意有所指，联想到墨心‘落’在他的手里已经数日，苏墨沉默了下来。
女人长得漂亮 , 有时候的确就是罪过。
苏墨看着那马夫，看了很久 , 想了很久。
墨心笑意变得越发冰冷起来：“看来，你的确是打算饶过他。”
苏墨仍旧不语。
墨心站起身来，“既然是这样，那你还要来找我干什么？我和你在一起这么久，我被你睡了这么久，难道你我之间就只有……就只有我的身份和你要把我留下来的目地不成？你就是养条狗，想要吃狗肉，有人打它，你恐怕也会去保护它，我是谁？难道说我在你的眼里不如一条狗吗？”
苏墨觉得墨心这是伤心了 , 事实上，在来的路上 , 苏墨对此其实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之所以沉默 , 是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要不要杀了这个马夫。
苏墨心里也很难过 , 也很愤怒 , 但却还拥有理智。
“懦夫！”墨心迈步就向外走去。
苏墨急忙跟上。
走到门外，墨心忽地停住脚步 , 狠狠的给了苏墨一个耳光。
苏墨歉意的看着她，继续跟随她离开。
出了村落，下了山 , 墨心一路沉默，一路快走 , 到河边的时候，竟是突然纵身一跃，想要投河自尽。
苏墨没有惊慌，仿佛对此早就有所预料似得，更多的还是愣了一下，然后默默的看着墨心站在河水中望着自己。
两个人的对视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如同一段长时间的对话。
墨心从苏墨的眼神里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也看到了自己。
“能不能……让我考虑一下。”苏墨突然开口。
墨心怔了怔，皱起黛眉：“考虑什么？考虑着如何要把我关起来，避免我再逃走吗？”
苏墨摇了摇头 , 却是望向山腰上的那个村落：“给我一点儿时间，我……再决定要不要杀了他……他们。”
墨心呆呆的看着苏墨 , 看着陷入纠结和苦恼中的苏墨。
默默的从河水中走到岸边，站在他身侧：“你愿意为了我而违背心意去杀了他们？”
“不愿意。”苏墨回答的很是干脆 , 不等墨心失望或者生气 , 苏墨又继续说道 , “这个时候，我……考虑的是我自己 , 而不是你，因为你是我的。”
墨心不再说话，静静的等着他在这里思考。
或许这对于别人来说 , 是一件很容易很简单的事情，可是墨心知道 , 对于苏墨来说，这种事情堪比登天还要难。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坚守着自己的信念，自己的行为，自己的原则。
如果要做出改变，除非迫不得已。
他是一个不容易变心的人，墨心对此深以为然。
苏墨忽地轻轻的吸了口气，认真的对墨心说道：“你……在这里等我。”
墨心认为他这是已经做出了决定，而且是符合了自己一开始的心意。
“你还会走吗？”苏墨又问 , 对此似乎还有些不太放心。
墨心黛眉皱起，“虽然我恨你 , 但和你在一起 , 至少我不会觉得那么屈辱 , 也不敢有人欺负我。”
苏墨点头 , 表示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你真的决定了？”
“没有什么决定，我只是想明白了 , 或许我本就是一个虚伪的人，满嘴的仁义道德，当知道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欺辱过后 , 我内心里和很多人的想法是一样的，我不能饶了他 , 也不能放过他，更不能让这件事情……传到外面去。我知道我这样做是不对的，因为很多人都是无辜的，可是我过不了的心坎，你……终究是我的，不是别人的。”
“你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么你还打算要我？为了把我留在凡尘？”墨心有些意外，意外过后却是要把事情弄的更明白一些。
苏墨为难的看着她。
墨心冷冷的笑了起来：“果然是这样，你刚才说的很对 , 你的确是个虚伪的家伙，和其余人没有区别。”
苏墨走上前来 , 握住墨心的小手：“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 直到我死了 , 你要相信我 , 这是我的承诺。”
“意义何在？如果我愿意，世间任何的男人都想一辈子对我好 , 这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墨心显得有些不自然，觉得苏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很明亮 , 亮到有种刺眼的感觉产生。
“可是不会有人像是我这样真心的对待你，纵然 , 这其中也有要把你留下来的因素在里面。”
“为什么？你凭什么说你真心对待我？”
“因为即便你被别的男人欺负过，我仍旧不想你离开，更想以后都守着你，保护你，这是我在来的路上就做出的决定。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爱上了你，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不像是我和红袖她们，我清楚的知道我深爱着她们，可是面对你 ,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怎样的情感。我们没有好好的在一起过不是吗？”
墨心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半晌才说道：“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这些鬼话？”
“我相信就好 , 而且这也不是鬼话。”苏墨认真的语气让墨心心里很温暖 , “这是承诺 , 我答应的 , 我许诺的，我肯定会做到。如果有一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 我和你一起死，也是可以的。”
苏墨说完，转身离去。
最后这句话墨心听懂了 , 内心微微有些震撼，再看苏墨那熟悉的背影 , 仿佛早就印刻在心里一样。
黑炎逐渐的冒出，燃烧着他的身体。
透明如同虚化的杀龙斩巨大的手臂逐渐的浮现在空中，墨心知道，苏墨这是打算直接毁掉那个村落，而不是去直接面对那些村民。
哼，说的好听，终究还是一个死板的家伙，根本就过不了自己的心。
“你回来。”墨心忽地喊道。
苏墨停住脚步，不解的回过头来望着她。
墨心歪歪头 , “走了，找个地方吃东西 , 我还没吃饱。”
“我还要杀了他们。”苏墨说。
“既然你不在意我被人欺负过 , 仍旧还打算要我 , 我现在也不再生气 , 那么杀不杀他们，又有什么意义？他们又不知道我是谁 , 也不知道你是谁。”
“……”
“我不希望你变成我希望的那样，因为我知道，那样的你……不可爱。”墨心小手背在身后 , 转身走开。
苏墨犹豫了好一会儿，听到墨心再次的呼喊 , 才慢慢的跟了上去。
“我是真的要杀他们。”苏墨说。
“我知道，可我也知道，你真的不想杀他们。”
苏墨无言以对，觉得这很矛盾，想着矛盾，说出来将会变得更矛盾。
“你真的不在意我被其余的男人碰过？”墨心又问他，且神态认真，“说实话。”
苏墨叹口气，苦笑着说道：“怎么可能不在意 , 只是怪不得你罢了。”
“真心话？”
“真心话。”苏墨略显失落。
墨心很满意，竟是还笑了出来：“他比你厉害。”
苏墨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 , 晚上的时候他比你厉害。”
苏墨还是没想到那方面去。
墨心恼火的瞪着他：“我是说 , 他欺负我的时候比你欺负我的时候厉害，而且是厉害一百倍！”
苏墨恍然 , 继而心里越发的不舒服 , 嘴上却还是说道：“就不要和我说这个了吧？不然我又要回去杀他了。”
说完，苏墨停住脚步。
墨心扭头看着他 , 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苏墨咬咬嘴唇，说道：“我……很快就回来，只杀他一个人。”
“可是村落里所有的男人 , 除了老人和小孩都欺负过我。”
苏墨双目一紧，黑炎不受控制似得就冒了出来。
墨心认真的继续说道：“而且都比你厉害。”
苏墨咬着嘴唇 , 猛然挥手。
无赦剑出，一剑变百剑百剑变千剑。
“我说了，不要你杀了他们。”墨心说。
苏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些剑远去。
墨心握住他的手，更加认真：“我说了，不要杀他们。”
苏墨犹豫着，握紧了五指，无赦剑返回。
墨心满意的笑了笑，顺势就这么握着苏墨的手拉着他继续前行。
“你就没有怀疑什么吗？”
“怀疑什么？”苏墨轻声的说道。
“天底下，有几个男人会比你厉害？”
“不明白你这话的意思。”苏墨道。
“我是说 , 你瞧那个马夫的模样，瘦的跟竹竿似得，你觉得他会比你厉害吗？”
苏墨真心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 免得自己会发疯 , 乃至走火入魔。
墨心笑看着他 , “马车呢？我不想一直走路 , 很累。”
苏墨将马车取出，被墨心拉着上了马车。
墨心对这辆马车似乎已然有了感情似得 , 进到车厢里，立即开心起来。倒在那温暖舒适的被子上，满身的疲惫袭来 , 恨不得现在就美美的睡一觉。
苏墨坐在一边，脸色不是很好看。
“你一直都是这么愚蠢的吗？”墨心无奈的看着他 , 在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特意让苏墨之前给自己买的糕点，只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天，味道似乎已经有些改变。好在自己是不死的人类，就是拿着毒药当饭吃，也不会死掉。
苏墨茫然的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说。
墨心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过来。
这当然没有任何诱惑似得手势，仅仅只是勾了勾手指。
苏墨坐了过去，看着那还没有变质但绝对变硬的糕点。
如若不是在自己的心府 , 恐怕此时此刻放了这么多天，这些糕点早就坏透了。
墨心靠在苏墨的身上 , 继续吃着糕点。
“你喜欢我对不对？”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突然 , 而墨心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所以在说完的时候 , 特意的盯着苏墨的表情。
结果苏墨却是连想都没想的就一边点头一边嗯了一声 , 下意识，自然实在最快的。
墨心也知道这是最真的。
墨心怔了怔 , 对此答案表现的极其意外。
苏墨伸出手来搂住了她。
墨心俏脸儿微红，“等我吃饱。”
“什么？”
“我说等我吃饱，你听不懂人话吗？和你说话怎么变得这般费劲了？”
“哦，你吃 , 你吃。”苏墨慌乱的回答着。
“在此之前，除了你要欺负的时候 , 你从来没有主动的和我亲密。一旦表示亲密，就是要欺负我了。现在你搂着我的腰，是不是想要我？”
“……哪有。”苏墨摇摇头，“就是，就是想，想抱住罢了。”
“我身体还很干净，不对，我身体本来就不干净。”
苏墨叹口气，完全弄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墨心也觉得这样很容易误导苏墨，索性干脆将糕点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 然后认真的看着苏墨说：“欺负我吧。”
苏墨呆滞。
“你不要吗？”
“呃，我 , 我……我哪里有这样的心情。”苏墨终究还是说了实话。
“愚蠢 , 我都告诉你了 , 我之前和你说的都是假的 , 我乱说的，天底下哪里有男人比你还厉害？”
“……你，你说 , 说的是，是真的？”
“之前的是假的，现在的是真的。”墨心觉得心好累，软软的又靠在苏墨的怀里 , “以后对我更好一些，不然我还会跑 , 当然下次我一定会选一个靠谱的人，至少不会被人强行绑在房间里要成亲的那种人。”
苏墨长长的一声叹息，“你这样是不对的，你让我心情变得很差。”
“是不是惩罚我一下会好一些？”墨心问。
苏墨摇头，“这不是我的发泄方式。”
“那就当我自己惩罚自己好了。”
苏墨想说话，却是已然没有了机会。
天黑的时候，黑色的马车来到城外，却出奇的没有进城，而是绕城而过继续前行。
拉着马车的是一直地甲兽 , 埋头苦干如同憨厚的老牛，行走在官道上 , 森林里 , 甚至是木桥上 , 都如履平地。
直到深夜的时候 , 地甲兽才停了下来，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老老实实的等待着。
苏墨从马车里探出头来 , 看了看周围，有点儿尴尬，更多的还是无奈的回头说道：“荒山野岭 , 也不知道是哪里，方圆几百里内没有人烟。”
“我不管 , 我就要吃东西，我不是修行者，我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凭借着我的特殊体质，可就算是这样，我却仍旧还是需要吃东西。”
“我没准备食材，一直都忙着找你，所以……没顾上。”
“不要再和我说情话，我已经饿的不愿意听你这样的话了！该死的混蛋难道你还想继续不成？”
苏墨尴尬不已，“你不要乱讲话 , 是你要求的，也是你不准我停下来的 , 也是你要继续的 , 更是你不准我休息的 , 怎么到了现在，你却全都怪到我的头上来？”
“这难道不是我的特权吗？”墨心问。
苏墨没接话。
“我在这里等你 , 你回帝王城或者是长生宗去给我拿食材，然后给我做饭。”
“啊？有，有点儿任性了吧？”
“我高兴！”墨心不悦的说道 , 顿了顿，又说道，“快去快回 , 我把被窝给你暖着。”
苏墨叹口气，仔仔细细的感应了一下周围 , 确定在自己回来的时间里不应该会发生什么事情之后，立即转身离去。
萧蝶还在处理政务，尽管已经入夜，却仍旧没有任何的困意。
政务太多，有些是必须要赶紧批阅的，萧蝶不相等耽误国务，更何况自己身为修行者，身体强度远远强于普通人。
手里的笔突然被人握住，紧跟着还没有看清楚来人 , 嘴巴就被人吻住，而后还是不等自己看清楚这家伙 , 这家伙已经急急的跑了出去 , 就如同一个突然冲上来亲了自己一下 , 然后玩命狂奔离去的小贼。
萧蝶托着下巴看着苏墨快速的离开大殿 , 也不关心他这是去哪里，又要做什么。虽然他很着急 , 但显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如若不然的话他不会就这么突然出现又生硬的丢下自己。
不多时，苏墨走了回来 , 仿佛只是出去散了一下步。
“干嘛去了？”萧蝶问。
“偷点儿东西。”苏墨笑道。
萧蝶白了他一眼，“整个皇宫都是你的 , 连我都是，你需要什么东西还需要偷？”
“没有告诉御膳房，自然就是偷。我得回去了。”
萧蝶点点头，指指自己的嘴巴，“再偷一次。”
荒山野岭，苏洛在马车旁架起锅灶，顶着雾气生火做饭。
马车里的墨心如同一个要吃奶的小孩子，不断的催促着苏墨，还以要将被窝弄冷作为威胁。
苏墨不知道自己这和墨心经历过这次的事情是不是感情更进一步，但他希望是如此 , 也很高兴会是如此。
做好饭菜，端到马车里 , 墨心却是不肯出被窝。
于是两个人趴在地上吃东西。
“从现在开始 , 除非我愿意 , 你不准再碰我 , 更不准要我离开这个被窝。”
“想干什么？”
“当一个慵懒的贵妇人，而且这样容易胖 , 胖了就不好看了，也就没人会惦记，更不会有人再认识。”
苏墨想了想 , 认真的问道，“你……你不是可以改变相貌么？听小九说 , 之前你还是个小女孩的。”
“我现在不行了，不然我把自己弄到极丑，让你看到就直接吓疯过去。”
“……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得。”
“没有，我仍旧还是高高在上的长生天。”墨心一脸正经。
“噢。”苏墨一边说着，一边收拾完碗筷，也没有去洗，脱掉衣服钻进了长生天的被窝里，仍旧温暖至极，仍旧令人乐不思蜀般的永远不想起。
“你压到我头发了！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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